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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打扰城中百姓,翌日天还没亮,柳弦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骁王府其余人也早已备好车马。
童鸥与刘猛都在院中,怀中各自抱了一摞书,都是遵照梁戍的吩咐,从十里八乡搜罗来的志怪诡事。
刘猛小声问:“童统领,你说王爷要这玩意做什么?我昨天无聊翻了两页,一页比一页血腥下流,血呼刺啦的女人抱着男人往他头上插灯,我娘见我在看这玩意,二话不说抄起笤帚就打,连解释都不听,还差点塞进灶膛里给点了。”
童鸥道:“你是看血腥下流,柳二公子却是看西南传闻。
有些时候民间故事也未必就是生编硬造,总能找出些现实的影子,你没听过血女提灯的故事?”
刘猛摇头:“什么雪女?这西南也不下雪啊。”
“是鲜血,就是你看到的那幅画。”
童鸥道,“有个年轻女人,成亲后没多久,便毒杀了她的男人,并将头颅斩下做成灯笼,终日提在手中,满身是血在山间游走。”
刘猛听得汗毛倒立:“这故事情节,得是什么样的书生才能编出来?”
“不是故事,是真的。”
童鸥道,“那座城叫渡鸦城。
女人在杀了她的丈夫之后,就将无头尸体推入枯井,过了三天才被邻居发现,而在同一时间,柴夫也在山里撞见了血女,他认出她就是失踪的女人,但因为模样实在太过诡异,所以就连下山报官时,都是陈述自己撞见了鬼。”
但那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时童鸥正在渡鸦城中调查白福教,他道:“是我亲自带人去抓的她。”
刘猛听得匪夷所思:“她疯了吗?”
“没有疯,她思维清晰,毒杀丈夫的计划也列得十分详细,刀口整齐,看得出在下手时没有任何犹豫。”
童鸥道,“初时,大家以为她和其余大多数杀夫案件一样,是因为常年遭受虐待,实在忍无可忍,后来却发现他们夫妻二人极为恩爱,有邻居作证,连架都没吵过两回。”
女人杀夫,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
她新婚不久就怀了身孕,本是一件大喜事,孩子却在三个月时没能保住。
虽然丈夫百般劝慰,女人仍郁郁寡欢,有一日她去街上散心,遇到了一个巫师。
刘猛问:“白福教的人?”
童鸥点点头。
从那之后,女人就信了邪|教,一次次将家中财物捐给巫师,起先可能只是一碗饭、一块肉,后来就变成了一吊钱、一锭银,眼见妻子越来越糊涂,男人便强行将人锁在房中,想过段时间带她一起回老家避避,女人却在一个雨夜将他杀了。
“她听信了巫师的话,觉得孩子完全是因为自己和丈夫的罪孽才会夭折,此时魂魄正在被万千野鸦撕咬啄食,想要召回他,只有以丈夫的头颅为引路灯,她日日在山中赤足行走,只为能将残魂唤回自己腹中。”
刘猛脸都白了,倒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反胃。
童鸥拍拍他的背,道:“往后等你听多了这类惨|案,就会适应。”
两人的交谈声虽说很轻,但柳弦安耳力好,依旧听了个清楚明白。
他扭头问梁戍:“渡鸦城,若我没记错,应该距离西南驻军的大营并不远,是一座很大的城镇,交通往来纵横,甚至还有不少南洋异邦人,白福教竟也如此嚣张吗?”
“有时邪|教并不会承认自己是邪|教,西南又盛行巫蛊之术,门类繁多,他们随便就能套一个别的壳子。”
梁戍道,“传教不需要多大张旗鼓,私下里一张嘴一张凳,就能令数十百姓家破人亡。”
柳弦安此前虽说从未来过西南,却很喜欢渡鸦城,主要是喜欢这个名字,配上西南边陲的神秘,总觉得有一种暮色沉沉时,于满山翠色中,惊飞无数寒鸦的壮丽。
阿宁却不懂,道:“深山老林日落,满天乌鸦乱飞,这不是要闹鬼吗?”
柳弦安捏住他的嘴,行了,你不要破坏气氛。
梁戍道:“好,我到时候带你去山里看。”
柳弦安松开手,阿宁还是觉得很郁闷,自己又没说错,正常人哪有跑去山里看乌鸦的,公子的品味可真奇怪啊,王爷居然也惯着他。
从怀贞城到渡鸦城,还有挺长一段距离,柳弦安便躺在马车里,将童鸥搜罗来的话本全部翻了一遍。
梁戍也是头回见识他看书的功夫,一目十行都算谦虚,纸页被翻得“哗哗”
响动,梁戍看了一会儿,就上前用手捂住:“这一页是在讲什么?”
柳弦安不假思索:“鬼母产子。
花坪镇富户刘某,有一妻一妾,妻无子妾生子,妻妒之……唔。”
梁戍俯身,咬着他的唇瓣,又舔了舔:“妒就妒吧,又是鬼故事,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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