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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再这样坐下去,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起!回去!还不到死的时候。
&rdo;他冷笑了一声,强迫冻僵了的双腿大步向前迈去。
这一夜,他的头脑变成了激烈争论的讲台。
一个苍老的声音首先向他发问:&ldo;为什么你刚才不把那天牛朝杰骂你的情形告诉她?当初你和她好的时候不说,是怕她和你吹;现在你要和她吹了,就该告诉她。
这样她就会谅解、甚至感谢你,因为她将意识到,如果她和你结了婚,不但你要一辈子捏在牛朝杰手里,就是她也要跟着倒霉。
所以归根结底,你是为了她好。
&rdo;
一个年轻的声音出来反驳:
&ldo;得了吧!你根本不是为了她,你是为了你自己能调到苏南去,同那个比她小十岁的姑娘结婚……&rdo;苍老的声音愤慨了:&ldo;不是我要抛弃她,是环境不允许我爱她。
我既然没有能力使她幸福,至少不应该给她增添不幸。
&rdo;
年轻的声音冷笑一声:
&ldo;说得到好听!可你没看到她怎样爱你吗?你给她带来多大的痛苦啊!你还有一点良心吗?&rdo;
苍老的声音不慌不忙地答道:
&ldo;拿破仑说过:&lso;在政治上是只有头脑而没有良心的。
&rso;你还记得一九六六年吗?当邓拓、吴晗、廖沫沙的&lso;三家村&rso;成为&lso;全党共讨之,全国共诛之&rso;的头号目标后,当聂元梓的&lso;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rso;发表后,长江省委不也曾急急忙忙地把长江大学校长、全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打成长江省的&lso;三家村&rso;村长,让学生把他活活斗死了吗?后来,他们不是又把自己的亲信、宣传部长象死狗一样地抛出来吗?莫非他们当时心里不明白这些人都是无罪的好人,都是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革命,都是他们的老同志、老战友吗?当然明白。
可他们为什么要如此残酷无情地翻脸,不由分说地将其置于死地呢?为了保自己!诚然,他们最终也未能保住自己,反而落得个&lso;舍车马保将帅&rso;的罪名。
不过,这足以说明良心在政治上的价值与地位了。
为什么李乔林就应该顾全自己的良心呢?&rdo;
那个年轻的声音沉默了,李乔林平静地睡到天亮。
三
早晨,当李乔林被汽笛惊醒后,他的头一个感觉就是满意。
因为他居然颇为顺利地解决了计划的第一个行动,和韩小雯断了交。
他原先没有料到韩小雯不哭不闹就放了他。
&ldo;多么温柔的姑娘啊!&rdo;他在枕上叹息着,不由得想起了初次和她拥抱、接吻时她那富有表情的大眼睛:起先是羞涩,明明在凝视着你,可你却觉得它随时都会逃走、飞去;然后是幸福,它象夏天初升的太阳一样发出朦胧而又热烈的光芒;最后是痛苦,它仿佛冬日一样缩小了,变远了,隐没在一层透明的雾中……他心中的某一个部分又开始发痛了,惋惜和惆怅象寒风一样掠过。
他真诚地同情、怜悯起她来,竭力从她的角度来看待这桩事情,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于是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仿佛看到她已经发生了不幸:生并吐血,在寂寞中长逝,或者悬梁、投水、服毒、跳楼。
虽然理智悄悄地提醒他,这样的事是不会有的,但他总摆不脱这样的想象。
不过,这些想象越可怕、越悲惨、越离奇,就使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模糊、越遥远、越虚幻,仿佛她已不再是一个他昨天还见过的活人,而是小说、诗歌、传奇、神话里的某一个悲剧主角,虽动人,却飘渺。
于是,他想起了他新结识的女朋友,不,未婚妻。
她那鲜艳夺目的服饰,她那波浪形的长发,她那红润、俊俏、生动、带笑涡的脸蛋,她那火一般的拥抱、亲吻。
&ldo;是的,&rdo;他喃喃自语,&ldo;她简直就是维纳斯的化身!&rdo;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总存在一丝疑虑,觉得她似乎不大可能真的成为他的妻子,他的终身侣伴。
&ldo;妻子,这个词多么陌生呀,&rdo;他想,&ldo;为什么她愿意嫁给我呢?她看中我什么呢?她在当地就找不到小伙子了吗?噢,对了,大学生的牌子和工资,这才是根本的东西!在那些小地方是很少有大学生分去的。
&rdo;他冷笑二声,又觉得愉快和骄傲。
&ldo;幸亏我还有这块招牌和这点工资,不然,真不知要波牛朝杰整成什么样子!可是,&rdo;他转念一想,&ldo;如果我不读这倒霉的大学,岂不连贵州都不会来吗?还有什么牛朝杰呢?&rdo;他自己也好笑起来,&ldo;瞧我,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是快起来吧!今天必须着手第二步行动了。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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