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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臭子和秋贵说着话,看见有块红绸子从秋贵腰里嘟噜出来,上手就拽。
一拽拽不动,顺藤摸瓜摸到一个枪把儿,抓住枪把儿又拽枪。
秋贵打了一下她的手说:“哎哎,怎么什么物件都上手拽,这也是你拽的?”
小臭子说:“还没见过哩,村里人都说你腰里掖着盒子炮。”
秋贵问:“都这么说?”
小臭子说:“反正有人说过。”
秋贵说:“我掖枪他们怎么知道。”
小臭子说:“人,精猴一样。
再说,你那红绸子整天在屁股后头卜摔卜摔,还能瞒过一村子人的眼。”
秋贵说:“看见就看见吧,早晚也瞒不住,再说日本人占在这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让人们知道知道我也好。”
小臭子跟秋贵说了一阵子话,抽了秋贵两根烟,就从炕上下来披大袄。
秋贵说:“又去上你那夜校。”
小臭子说:“还点名哩,我叫贾凤珍。”
秋贵说:“我说贾凤珍,我整天也不回个家,你就这么着走?”
小臭子把紫花大袄披上肩,拿眼角扫着秋贵说:“你媳妇哩?”
秋贵说:“给她娘上坟去了,后天寒食哩,从城里过才叫我回家看门。
也得走两三天。”
小臭子说:“那乔要是点名点到我呢?”
秋贵说:“什么正经学校,我上二高那会儿说不去还净不去哩。
你卖给夜校啦?再者说,你们那夜校也不知还能办几天。”
小臭子一听秋贵的话碍着了夜校,就赶紧问秋贵:“夜校不办了?可范同志给俺们作报告说,目前是持久战,夜校也要持久。”
秋贵说:“你人儿不大中毒还不浅,也给我讲起了持久。
咱俩持久持久吧,你还不进来。”
原来小臭子和秋贵说话时,秋贵早在炕上斜码着身子铺下了被窝,把带绸子的盒子炮压在炕头底下。
小臭子又把大祆扔回椅子上,也不脱鞋就先迈上炕。
秋贵就去摸索她的棉祆扣儿。
小臭子偎到秋贵一边,坐着枕头吹灭灯,从枕头上出溜下来。
小臭子的嘴拱着秋贵的被头,闻到一股新洋布味儿,就说:“被窝倒不赖,新里儿新面儿,没见你盖过。
新做的?”
秋贵说:“可不新做的。
要不是和你谁舍得盖。”
小臭子隔着新被里又抓了抓絮花,絮花也很绵软,心想,是洋花,也舍得絮被窝,到底不一般。
怨不得他媳妇站在当街顾头不顾尾地喊:“看这日子,吃什么有什么,花钱儿有钱儿。”
半夜,街上有闺女们在走,闺女们在笑,小臭子想,放学了,她们正往家走哪,乔也不知回家了没有。
她推推秋贵,秋贵脊梁冲着她正睡,她就觉着个人像丢失了点什么,心里空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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