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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你都当了三四年了!
当初还没我腰高呢,便举着算盘子盘账。
可怜见的!
就跟我那苦命的孩儿一个样儿。”
房妈妈说起旧事眼角便湿了,捞起油腻腻的围裙擦拭,杜蘅看不过眼,轻轻递了手帕子给她。
“你说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投身在这个家里。
别人家女孩儿都是爷娘捧在手心护着养大,咱们家倒好,郎主万事不管,主母也是个甩手掌柜。
一家子全指望你!
底下两个小的饮食起居,城外庄子上耕作收成,家里还有采买收支,几个仆役奴婢的调度安顿。
也亏你能干,硬是将担子挑着走起来了。”
“妈妈又心疼我了……”
“你就是个操心的命!”
房妈妈偏过头细看杜蘅。
自打媒人上了门,杜蘅显见得是揣上心事了,昨儿夜里连糯米糕都吃不下,下巴瘦得脱出一个尖儿来,着实叫人心疼。
“别把心都贴在别人身上,为自家打算打算,行不行?”
然而杜蘅是个寡淡安静的性子,饶是房妈妈这般苦口婆心,她脸上还是淡淡的,似乎桩桩件件都与己不相干,只顾慢腾腾将热巾帕拧成手巾把子,在太阳穴上按了按,打开来整张铺在脸上,绵白的蒸汽萦绕,片刻她熨贴的叹了口气。
“郎主偏心偏到膈肢窝,眼看你已是在议亲事了,半点嫁妆没有,连个婢女也不给你添。
那些个媒婆子,日日走街串巷,哪个不是生一双势利眼睛,专扒拉女郎的虚实?咱们家本就不宽裕,再瞧出你不得郎主疼爱,越发把好郎君留给二娘了!”
房妈妈越想越窝火。
“要添人,千万别把莲叶那骚蹄子添过来,实在舍不得买新的,海桐也行!”
“妈妈,若儿还小呢,你何必打她的主意。”
房妈妈听不得,猛张飞似的浓眉往上一挑,还有二十句话等着说服她。
冒着热气的白手巾底下,杜蘅鼻尖微微颤动。
“妈妈是为我好,我都知道。”
她扯下热巾帕在盆里搓了搓,“其实不是阿耶偏心。”
房妈妈奇道,“郎主还不偏心?”
杜蘅扭脸冲她一笑,“分明是妈妈偏心于我。”
她一味的和稀泥,房妈妈急得龇牙咧嘴,恨不得提着她耳朵灌输。
“我跟你说的事儿,你要往心上去呀!
女孩儿家,结亲事便是第二道投胎,万万马虎不得!”
房妈妈话犹未完,听见脚步声过来。
两人回头一瞧,见是杜若的婢女海桐,俏生生立在门边,手里提个蓝布包袱,身上穿的簇新月白袄子,额头上虚虚笼着刘海,耳垂上扣了一对细小的莲花型银钉。
耳钉虽小,因是迎着日光站着,倒也闪闪烁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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