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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特恩,棉。
纯棉。
纯棉不就是百分之百的棉花么?棉花花。
纯的花。
一位女同志又举出一件连衣裙开始辨认。
这裙子没商标,两人便有所争论。
这位说是纯棉,那位说是混纺,她们都用自己的经验说服着对方,还显出些激动。
这争论也吸引了老有,他说:对不起,我能看看吗?
一位立刻把老有当熟人似地说:您说,这是不是纯棉?
老有拽过那裙子,两手摩挲了一阵说:不见得是。
一位说:看来您很内行,一定是这方面专家。
是服装专家?
老有说:不是,我只认识棉花。
一位说:您经营棉花?
老有说:不,目前我离棉花很远,可我懂,我小时候种过花。
对。
我们那个地方管棉花叫花。
火车正经过一个小镇,闪过一家紧贴铁路的轧花厂。
在一带红砖墙内,籽棉垛成了垛,像楼房。
老有指着那花垛说:棉花垛,洋花。
噢,过去人们管美棉叫洋花,好品种。
现在有许多新品种,我想都应该属洋花。
你们再看看那近处花地,也是洋花。
一片棉花地从窗外闪过,棉花正放铃,淡藕荷的花铃,温馨着大地和列车。
两位女同志听老有说花,却没显出多大兴致。
她们把展开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收起来。
对面的旅客在喝茶,老有在喝茶,老有和对面旅客的目光相遇,发现那人赤红脸,短脖子,刷子眉总是一挑一挑。
他喝口茶放下茶杯,打开一只小箱子,从里面捡出两个药瓶摆上小桌,却并不吃。
老有想,好面熟。
熟。
那时候我脱产他调分区;我进城,听说他南下。
四十多年为什么连做梦都没梦见过,今天却喝起了一个壶里的水。
现在是认他还是躲他?躲吧,对,躲。
老有拿起一张随身带的小报半遮半掩地看,看不见报上的大块文章,却盯住了报fèng里一则寻人启事:某男,戴旧军帽,离家七日不归那么得找,不能躲。
找就得引他说话,一说话就能百分之百地肯定。
说说花,拿花引他。
老有对身边的女同志说:现在许多花种都失传了。
我们那地方的花分三种,除了洋花还有笨花和紫花。
女同志似听非听。
老有看看对面,对面在研究药瓶上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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