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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有一些害怕,一边应付着夏末的话题,一边胡思乱想着如果自己真有忧郁症,以后境况不好的时候,他都这样沉默抑郁,那他简直就像拴在夏末脖子上的一只大秤砣了。
他突然一阵烦躁,想要挂掉电话,希望夏末去跟别人玩一会,别来找他,别这么在乎他,给他点时间,等他把自己身上的羽毛梳理好,能够挺得起脖子,既光鲜又明亮,既诙谐又健康的时候再来找他。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话fèng,抓住机会跟夏末说,&ldo;我爸好像终于回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rdo;
夏末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拘谨恭顺,立刻回答了一串,&ldo;好,好&rdo;。
小舟撒了谎十分不舒服,就想赶紧把电话挂掉,潦糙含糊地说了几句早点休息之类的话。
夏末抓住最后的机会又从手机里塞进来几句话,&ldo;待会你要是没睡觉的话,就给我发个微信,咱们再聊会。
要是你累了就早点睡,明天早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rdo;
小舟终于成功挂断了电话,他叹了口气,稀里糊涂地低头看着手里拿的手机。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再一次疑惑地环视着自己的房间,夏末的声音带来的光亮和温暖像渐渐熄灭的炉火,空荡荡的房间再一次冰冷起来。
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机,抬起来狠狠地摔在对面的墙上。
他一声不吭地瞪着并不存在的恶魔,他跟这冰冷冷的恶寒的房间生气,跟他自己生气。
他想起夏末诙谐明亮的笑容,想起他那惯有的洒脱举止,自己到底还是学不全,学不来。
他最恨,最恨人家跟他说要感恩,要心胸宽广,要……奋斗。
说到底,是因为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要感激谁,他要宽容谁,他要朝哪里奋斗?
他对自己不满意,他为自己不体面地躲着夏末的行为懊悔,他对自己深深地不满意。
他难道不是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自己能够是一个洒脱开朗的人吗?
他怎么才能够自在起来?一个人的时候?或是不做任何非分之想的时候?
那些折磨他的魔鬼,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他好难受,他想向天顶路过的神灵祈求。
那无名的反复在他心头钝割的痛苦,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这一晚上小舟一直希望自己能睡着,可是始终也不能如愿。
他在黑暗中躺着,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跟夏末在一张床上睡了半年的时间,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不应该紧张的要命吗?难道他看到夏末的时候不害怕吗?他想不起来了,一天以前的事情跟他像隔着一个世纪的厚度。
他怎么能相信,自己当真快乐地生活过半年之久?这阴森的死过一个孩子的房子难道不是真实的吗?那么,这半年的记忆是臆想出来的吗?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天亮以后才突然精疲力尽,可是睡着以后他的脑子又没有全部休息。
有一部分的神经总是在亢奋着,他在睡梦中周而复始地背诵着一首小时候学的长诗,他想停下来,可是脑子却不肯。
后来他总是觉得能听见夏末在弹钢琴,那琴声旋转跳跃,周而复始地在他的脑海中流淌,无始无终。
这一觉睡的比没睡更累,他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又已经很晚了。
他爬起床来,不敢相信自己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夏末已经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可他的电话昨天半夜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甚至都没时间给自己再多做一些心理建设,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浴室,慌里慌张地冲了一个澡,在镜子里面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眼睛肿胀,脸色蜡黄,额角还冒出一颗很红的痘痘,一碰就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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