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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也曾芰荷香效他交颈鸳。
俺也曾把手儿行,共枕眠。
天也是我缘薄分浅。”
许杭挽着水袖,轻轻一抛,眉眼一流转,底下就是一阵抽气,更有些人,难耐地在凳子上换了换坐姿。
若是寻常的戏,哪里会这么惊艳绝伦?
金洪昌让他唱的,是《金瓶梅》,是《品花宝鉴》,是淫词艳曲。
大约那些特别有钱有势的人,总有不能言说的嗜好,摆在台面下,不敢张扬,而金洪昌,就是为他们排遣这种嗜好的一条渡船。
十几年前,四处打战乱的很,普通人逃命都来不及,哪里有闲心听戏,自然也就没什么戏班子,金洪昌本想养几个穷人家的孩子来调教,正好这时候,许杭出现了。
一个文文弱弱的世家子弟,便是再怎么折辱打骂,骨子里那清高的气质,不是穷苦人家孩子能比得上的。
金洪昌是个老流氓,半辈子钻研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一眼就相中了许杭的风骨。
第一次靠着许杭唱的戏,金洪昌得了日本人的避护,做起了生意,日进斗金,横行鱼肉。
当夜,金洪昌很高兴,携着妻子儿子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踹开许杭的房门,指着他大舌头说:“你!
明明天…要,嗝,要好好唱,眼神一定要再…再媚一些……要让太君,还有…查德姆先生…看得开心!”
许杭蹲坐在床上,清凉的眸子看着金洪昌的醉酒丑态,像是蕴藏着怪物的湖面,一点波澜也没有显露出来。
等到金洪昌走了,才猛的从床上拔起来,跑到门外,匍匐在地上,干呕了很久很久。
那年头,日本人不得罪洋人,洋人不得罪日本人,谁都想把这个像中国瓷器一样的黑发少年从舞台上拽下来,放到口袋里,带走豢养,可是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谁先动手,都是在撕破对方的脸皮。
当然,金洪昌这个人精,一直像压箱底一样留着许杭,没有早早用出去,就是想等一个真正能让他一生依靠的大山。
而许杭,竟然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保全着自己的清白。
直到日本人被打出贺州城,洋人也退到租界区,然后……段烨霖出现。
或许段烨霖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许杭该感谢出现的那个人是他,否则还不知是怎样的结局等着他。
可是对许杭而言,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侵略者。
第16章
当年那些日本军官和司令,大多在贺州城失守的时候,已经剖腹了;而洋人的眼里,每个黑发黑眼的人,其实长得都差不多。
而彭舶不一样。
他是当年唯一一个能以翻译的身份随着洋人进绮园的人,许杭,也从没有忘记任何一张在台下虎视眈眈,淫秽污浊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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