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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多年君臣相宜,牢头说话大胆而直接,“更何况这个顾衡以杂途出身,被先前废黜的……逆王破格擢升为王府长史,纵然有些才干也属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之流。
但即便如此,也比那些欺世盗名的小人来得要强!”
这话稳稳戳中隆安帝的心事,他以国士礼待之的栋梁之材,竟是一群欺世盗名之辈。
若是传扬出去,不免让世人贻笑大方。
他将手中颜色苍翠近墨的十八子翡翠佛珠捻了又捻,才轻轻一招手吩咐道:“难怪在那之后这些人再无一回像样的东西呈上来,这偷来的东西竟然硬实不好消化呢。
着人免去礼部员侍郎童士贲身上担的官职,关进大理寺让他好好地反省!”
一旁侍候的秉笔太监恭敬领命,悄无声息地却退而去。
隆安帝不惧官吏耍手段,不惧上下勾结谋取利益,平生却最恨被欺瞒。
他本是率性刚直之人,隐怒之下一句话就摘了童士贲头顶的乌纱!
他爱惜地抚着厚厚的书册,全无刚才半点喜怒无常的模样,“可惜了,这等不世出的人才竟然投到那等性喜沽名钓誉之人的麾下。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杀了。
看在这件东西的份上,你回去好好安排一下他的身后事……”
百无聊赖的顾衡事不关己地站起,一错眼就看到那个穿了大红缭绫夹袄的孩子为找寻滚到角落里的蹴鞠,竟然悄悄摸到了黑漆洒螺钿博古架的下方。
屋子里的人各自忙着,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些微动静。
小儿人虽幼,手上的力气却颇大,将博古架摇动了几下,眼看一只五彩开光花鸟纹凤尾樽就要从上头滚落下来。
顾衡见状急急冲过去拂动了一下衣袖,屋子里就卷起了一股细末的微风。
那只瓷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与小儿头颅所在之处险而又险地只相差几厘。
殿里的人顿时被惊动了,隆安帝大步而至,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儿上下打量。
见他浑身安好并无外伤,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这是他膝下唯一的嫡子,万万不能有丝毫差错。
顾衡往外走时,就看见那个躲在隆安帝怀里的小人儿瞪着圆溜溜的杏仁大眼,笑得一脸兴味盎然。
他模模糊糊地想,这孩子的一双眼睛长得真好看!
奉了皇帝御旨的秉笔太监带着一干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到了安福胡同的童府,寥寥几句口谕之后,礼部侍郎童士贲就抖如筛糠地跪倒在地。
一片混乱之时,从里间冲出来一个插金戴银面容姣好的柔媚妇人,抱着秉笔太监的大腿痛哭,“烦请公公回去禀报圣人,这些治国之策的的确确是我家大人亲手所思所想,万万没有冒名顶替。
他为此不知费了多少精神,点了多少灯油,求圣人千万不要听信谗言,我们委实冤枉啊!”
秉笔太监是来办差的,一时不察却被个妇人抱得死紧,恼怒之下顿时提高嗓门让人将这妇人拉开。
妇人依旧拿着锦帕嚎哭,委屈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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