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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大花公鸡刚刚打鸣,屯里头就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锁子家在放炮仗,把全屯的人都叫醒了。
野娃子们早就按捺不住了,不顾大人的喝止,一个个穿上鞋就跑出门,嚷嚷着:“锁子哥成亲咯!
锁子哥娶新媳妇儿咯!”
大人们听了差点笑岔气,这群毛猴,锁子说实话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叫锁子哥也没错,只有锁子听了气得炸毛,追着几个野小子们,逮着一个在屁股蛋子上拍几下,小娃子们一个都不怕,到处是闹哄哄的笑声。
“混蛋小子!
啥叫娶新媳妇?你锁子哥还只娶了一个媳妇呢!”
锁子狠狠地教训他们。
野小子们听不明白,问道:“那不就是新媳妇儿嘛?”
说完野小子们也怕挨揍,一个个撒腿跑了,玩炮仗去了,这年头炮仗还属于稀罕东西,过年大伙都不兴买炮仗,还不如买些零嘴,起码还能吃。
这些野娃子也没咋见过炮仗,只觉得稀奇,一串串的炮仗肯定不能让他们糟蹋,但是一挂放下来,总有一些落空了的,他们就蹲地上捡这些零散的。
一开始他们也不敢胡乱折腾,缠着大人点了几个之后,胆子大的野小子就明白了,只要手脚快就成,就把炮仗插在地上,用火钳夹着烧红的木炭点燃,赶紧跑开,啪地一声虽然短暂,但足以让他们兴奋一会儿。
“啪!
啪!
啪……”
张小花也被这声响吵醒来了,长青早已经捯饬好了,在炕边叨叨:“今儿锁子成亲,你这正主去晚了可不行。”
“啊呀,差点忘了这茬了,我好歹是个媒人。”
张小花不再磨蹭,赶忙洗漱了,去锁子家,这时候,都快开饭了,也就是新娘在要出门子了,她这个媒人还没到,这咋行?
俩人匆匆赶到锁子家,又放了一串炮仗,锁子这个要当新郎官的亲自出来迎他,看他穿上了新衣服,还批了个红绸子,打扮得挺精神,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就是急得满头大汗,估摸是找不到媒人去哪里了。
“小花姐,你可总算来了!”
锁子拉住张小花,锁子这喜事办的是隆重的,所以一切都按老习俗,他得亲自去接新娘,娶过家门。
“出发了出发了!”
大嘴嫂嚎唠一嗓子,这儿她是主事的,有地方叫“烙头忙”
,有的叫“都管”
,意思是啥都管,她负责张罗着各家各户借桌子,锅碗瓢盆,分派下手,谁负责烧火,谁负责切菜,谁负责掌勺,都油井有条。
不过锁子家不用借桌椅,老孟自个儿就是木匠,他那里全做齐全了,据说是给秀英的嫁妆,还加上一些木家具。
几个棒小伙立即出来,拉着一辆车,说是车,因为没牛,所以被称为“板车”
,就一块板,两轱辘组成,简单,但是省力,屯里还不兴花轿,那玩意平日用不着。
小伙子和锁子差不了几岁,身强体壮的才能拉得动板车,几乎所有人跟在屁股后面,有敲锣打鼓的,也有吹唢呐的,轰轰烈烈地朝老孟家走去。
这热闹自然不能落下野小子们,他们喊得最欢快。
人群所到之处,在雪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
农村人大多数都是冬天办喜酒,因为这季节农忙也结束了,大伙都有闲,虽然路上有点不便,却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
板车停在了老孟家的门口,他家同样是贴着红纸对联,这是里正亲自提的字,不过大门紧闭,外头全是看热闹的。
大嘴嫂捣鼓了锁子一肘子,说道:“快喊呐!”
锁子脸一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当着这么多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拉扯起嗓子,喊道:“爸……开门啊!”
周围立即一阵善意的哄笑,这是规矩,叫门认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经这一声,院门果然打开了,有人簇拥着新郎官进屋,过程虽然不如张小花经历过的那般复杂,没有各种为难新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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