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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叫他好生为难。
于是他沉默了。
他沉默了许久。
在先生的沉默中,学子们渐渐停下了交头接耳,饶是也觉得卫初宴的话语很有道理,但他们仍然没想到,先生竟也找不出反驳的点。
宽敞的教室中,有什么如同乌云一般罩了下来,压得这些人喘不过气来。
教室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连檐下滴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时一道声音如天籁般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先生有所不知,其实初宴并非奴籍。
她是郁南卫家的嫡长女,本身便在丁班读书,如今会做我......八妹的婢女,实则,实则是小孩儿家做赌,她输了,便临时做上几个月罢了。
皆是小孩子的玩闹,还请先生不要误会。”
心中觉得初宴该见好就收,这样闹下去,即便论赢了先生,日后在这书院怕也很是艰难。
因此万清鸢站了起来,将卫初宴的身份说了出来,做了一番解释,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听了万清鸢的话,先生额前终于不再冒汗了,他能在梧桐书院的甲班教书,也不是个笨人,当下便立刻借坡下驴:“原来是平南王家的后人,难怪如此能言善辩。
你这小孩,既是已在梧桐入学,为何又不告诉我呢?还同我做那无谓的争执做什么?罢了,你能自丁班跑来甲班读书,想是也是上进的人,日后便在这里吧,只是这桌子,要摆正一些。
对了,日后......可莫要再立这样的赌约了,你也是勋贵家的孩子,如何能去给别人做奴仆呢?”
有些怕这孩子咬着不松口,先生一番话里,夸赞居多,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仍然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
卫初宴没想到万清鸢会在此时站出来,但清鸢既已开口,先生又那么快的接了话,若是她还咄咄逼人,便反而会叫人觉得过分了。
把心底那丝不甘压下去,卫初宴点头应了一声:“初宴知道了。”
只是桌子,却没挪过去。
赵寂让她放在这里的,她怎么会挪开呢?
当做没看到卫初宴的坚持,先生走回台上,继续讲课,面色仍然严肃板正,但是在座的学子都知道,在刚才那场交锋中,其实卫初宴已然赢了。
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辩赢了在梧桐教书数十年的先生。
令人惊叹,却也令人害怕。
但也有人感到不快。
之前出言向先生告状的那高鲟便是一个,他拿起竹简跟着先生的步调读书,掩饰着心中的愤怒。
这人明明不是奴籍,却要教他们误会,若是他不误会,他怎会去告知先生?
如今,不仅得罪了万家,约莫也令先生不快了,这实在令人懊恼。
郁南卫家?他记得卫家的嫡长女是个不能分化的废物,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人吧?
无论发生过什么事,课总是要讲的,等到击竹声响起来,众学子便四散开去,如同归巢的幼鸟一般,各自回家。
万府之中,万昭华听说了卫初宴来给赵寂做贴身婢女的事,也觉得有些荒唐,但万清鸢同他说那只是殿下心血来潮罢了,他便放下找赵寂劝说一番的念头,只是把初宴找去,关切地问了些话,又说了赵寂是在胡闹之类,但最后话锋一转,还是让她好好照顾小殿下。
初宴自然应了。
说来奇怪,她只是比赵寂大了两岁,怎么这位郡守大人如此确定她能照顾殿下了呢?
她不知道,这还是因为她身上远超常人的沉稳。
从万昭华这里回去,赵寂已然用过晚膳,约摸也出去走过了,正安静地在桌前练字。
先生并未布置课业,因此初宴猜测,这应当是宫里的功课。
约莫是万贵妃会检查,赵寂每写完一张,便让初宴晾干放到一旁的小匣子里,一连写了五张才停下来,揉着手腕不肯再写了。
卫初宴见其他宫女并未劝说,便知道这应当就算是完成了,便把最后晾好的一张纸小心折好放进匣子,然后锁上了。
赵寂把玩着手中的笔杆,有些无聊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然后问了句:“卫初宴,奴仆真的和牲畜有别吗?”
生在天家,养在深宫,赵寂却被万贵妃保护的很好,可就是保护的太好了,她偶尔见到宫婢被随意打骂,便觉得不舒服,有时见到还有人被杖毙,便更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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