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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宸小子,老夫留你。”
夕阳的余晖洒在十三四岁的少年身上,点染了一片绀青色衣袍,翩翩入画。
苏先生看着,到底意难平,眼一横,白须不甘地翘了翘。
这神态,真有几分何韧恶作剧般的佞邪:“不过,有个条件……”
山中的夜晚,愈发清凉如水,这般引人昏睡的夜晚,崔璟萱缩在被子里,却仿佛冥想一般清醒地思绪飘飞。
周围寂静的空气仿若凝滞,甚至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这里,还是她熟悉的安国公府。
到底是幻觉,鼻端有些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山林气息萦绕着,带着清新的花草的香气,清晰地戳穿这个错觉。
这种气息里,她仿似嗅到了大片的天堂鸟花的自由气味,有清冽的风迅疾地吹过,在胸腔里交错着回荡。
这种教人迷醉的罂粟般的感觉。
翌日清晨,消失了大半天的阿拙带着新置的简单衣物回来,坊间的东西,自然不比惯用的,却也没人挑剔。
崔璟萱瞧了瞧,挑了件简洁的蓝绿色长裙,从未试过的颜色,穿着竟教人眼前一亮。
冷冽柔媚糅合着,超乎年龄的矛盾,却出乎意料地契合,莫名觉得,她就是这个样子。
阿拙侍候着,眼里直白的赞叹显而易见。
崔璟萱见了,乐得噗嗤一笑,巧笑嫣然地模样居然有几分隐隐的张扬的意味,勾人。
“走吧,都来了一日了,该去拜见苏先生了。”
这从容平静的风范,是小姐啊,莫非是她看错了。
阿拙默默想着,脚上倒是反应快地领着路。
苏先生这地方,说是在山林里,却不逼仄,侧面一溜的竹林,这边几个简单的木屋,相互隔着,她占了间最边上的,细瞧,还是最大的。
天还早着,云雾未散,朝对面山峰看去,雾还笼在山头,这才看见这是在半山崖上,崖边上一座石亭孤高地立着,旁边还有株桃花将开。
没走多久,便见了苏先生,他在屋子边上的药圃里忙活着,确切地说,是他身旁的人忙活着,苏先生叉着腰,翘着白胡子,看着还是那般精神,面上的表情生动而复杂,嘴唇张合着。
走进了,崔璟萱才听清:“韧崽子这个王八蛋,都回来了还不来照看药田。”
“居然让我这一把老骨头亲自动手,这个孽徒!”
“孽障,孽障,气死我了!”
旁边那少年倒淡定,手上的动作都不曾停顿一分。
也不开口劝说,更不附和,沉默做着自己的事,专注地好像压根没听见苏先生的愤怒咆哮和怒骂。
崔璟萱看了背对着她的少年一眼,没进药圃,就站在边上,屈膝福了一礼:“苏先生。”
药圃里正对着外人批判自家徒弟的苏先生回过神来,咳了咳嗓子,有些尴尬地掩了刚刚面上的神色,努力冲着她摆出一副高人样子,和煦慈祥一笑:“哦,小丫头,身子可好点了?”
笑话,在老家伙的孙女面前,自然不能堕了身份!
“劳烦苏先生照顾,已经好多了。”
崔璟萱懂事地没有拆穿老人家,也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可人。
果然,苏先生满意一笑,老家伙的孙女比他那个死样子讨人喜欢多了,瞧瞧,多会说话。
多精致漂亮一小姑娘,崔振毅那老家伙居然得了这样一孙女,天理不公啊!
苏先生面上表情变化太大,忽喜忽怒,忽嘲忽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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