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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当着儿女的面哭过,即便是哭,也是偷偷地一个人躲起来哭;哭完了,仔细地擦去眼泪,重新又是那个坚强乐观的母亲。
她离婚的时候还很年轻,面貌姣好,又有一份教师的稳定工作,即便是带了一双儿女,可是若是真想重新组建家庭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她一想到重组家庭的种种弊端,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孩子,硬是咬着牙和着血泪扛了过来。
是啊,二十多年了。
这二十年来,当她为了省些电费,在临近四十度的高温天里连电扇也舍不得开,拼命地勾着花边赚外快的时候,黄毅庆又在哪儿?当她抱着得了急性肺炎的明月为一张床位在医院里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黄毅庆又在哪儿?当才读小学三年级的黄明川为了亲手给她做一顿热饭热菜而烫伤手指的时候,黄毅庆又在哪儿?
无数个酸涩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这些回忆里全都没有黄毅庆的身影。
沈云芳伸了手背抹了抹眼睛,强笑着道:“他也有他的难处?”
黄明月激动的道:“妈,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别忘了,当初是他见异思迁,抛弃了我们母子。
他开着大公司,住着大别墅,宠着他那个千金小姐宝贝女儿的时候,恐怕根本就没想到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和明川!”
“不是的!”
沈云芳的嘴唇开始颤抖,“我知道他的难处,你们还小,不懂……”
“妈,你怎么还糊涂着呢?”
黄明月又急又气,“我们就像是块破布,早就在二十年前被他扔掉了——现在,他觉得这破布又对他有用了,又想重新捡起来!”
沈云芳面对女儿的指责,嗫嚅道:“你们不知道,他当年是镇上屈指可数的名牌大学生,他生来就是为了成就大事业的……”
黄明川心痛难忍:“妈,你醒醒吧!
难道你还想和他破镜重圆?”
沈云芳全身一震,倏地睁大了眼睛,半晌又慢慢地垂下了眼皮:“当年我放他走便没想过让他回来,他不属于这里,也从来没真正属于我过。
他再不好,可终究还是你们的父亲……”
沈云芳的声音越说越低。
“他既辜负了你,也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黄明川拉过沈云芳的手,“妈,要是那天知道是他,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替你出气,也替我和明月出气!”
沈云芳无力地摇头:“你们别怪我,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们从小生活在仇恨中。”
“有这样的父亲,倒不如宁可他早死了!”
黄明川恨恨地道。
“你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怎么不可以?对他来说,我们早就死在了他的记忆里。”
黄明川替沈云芳不值,“若是他真有心,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任何的音讯。
S镇到底是离T城隔了汪洋大海呢还是崇山峻岭?既然他不想我们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我们就成全他——哼,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腌臜!”
黄明月虽然伤心,可是心中暗暗替黄明川叫好。
只要明川态度坚决和黄毅庆划清界限,他们便不会被吸入命运的漩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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