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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茫茫大海上,我巳没有了那样的自豪感,我更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我伤愈后重回军队,是为了打日本鬼子,可等我们的部队整编好,小日本却投降了。
我们刚刚贏得了荣誉,又迫不及待地在这荣誉上啐了一口,也许将来还要把它踩在脚下的污泥中。
在九龙时,我是负责接收美械装备的联络官,那些令任何一个军人都眼热的坦克、火炮、军车和各式枪支弹药,堆积如山,散发出冷峻夺目的暗淡光芒。
它们将统统被装上船运往北方,去打共产党。
一天,第八军军长李弥来视察装运情况,我问他:
&ldo;军长,两兄弟闹矛盾,再怎么也是家里的事,现在外人来帮助一个打另一个,总不太好吧?&rdo;
李弥军长瞪了我一眼,说:&ldo;共匪跟我们不是兄弟。
人家早认俄国人当大哥了。
&rdo;
我没有跟李弥军长争辩,我们都是在战场上把对方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
作为一个少校军官,我当然要绝对服从一个中将军长的命令。
我们是一群被驯服的羔羊,漂泊在同胞之血的大海上,没有光荣,只有耻辱。
我情愿这苍茫的大海上都铺满日本鬼子的尸体,我们跟他们的仇还没有完。
我的行囊里就有一首我的联大学长、诗人穆旦刚刚发表的诗作《轰炸东京》
我们漫长的梦魇,我们的混乱,
我们有毒的日子早该流去,
只是有一环它不肯放松,
炸毁它,我们的伤口才能得以合拢。
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人,都不能理解我们中国军人对日本鬼子的恨。
穆旦兄,我浴血抗战的好战友,我多想和你一起直捣黄龙,生擒日本天皇。
如果抗战还没有结束,如果这艘美军登陆舰载着我们直扑大海对面的那个蕞尔岛国,我会第一个冲下军舰。
可是啊,我似乎搭上了一条错误的船,行驶在错误的航道上。
方向舵不在我的手上,我只是这个混乱时代的过客。
我们在青岛登陆,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这座颇具殖民风格的海滨城市的风光,部队就开拔到胶东一线。
到处都是八路的地盘。
他们挖断了公路和铁路,阻止国军去接受日本人的投降。
我和他们并不陌生,多年前就打过交道,&ldo;破袭战&rdo;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过去用来对付日本鬼子,现在却针对国军了。
我们的受降任务就像一场两兄弟争夺家产的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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