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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臂上都缠着一条用一等缎子裁成的黑纱,隐藏在天花板里的麦克风放出千篇一律的音乐,嘎嘎吱吱地响,宛若老鼠在啃着房顶的木板,听着让人发笑。
中国人所谓:头上三尺有青天,青天者,上帝之谓也。
殡仪馆里的上帝是只老耗子,当人们为王副市长的谢世愁眉不展时,上帝却在吱吱嘎嘎地啃房顶。
人们把王副市长抬到她的工作台上。
他的枯皮的像根柴禾棍一样的妻子由他的一双儿女搀扶着,来到她的面前。
她的手脚一阵冰凉,侦怒的老鼠用爪子和磨得风快的牙齿毫不客气地撕咬着她的盲肠。
爱情使人变得残酷无情。
但她立即问、逼问、穷迫猛打:你爱过王副市长吗?性交与爱情是一回事吗‐这个问题也请你们思考。
我们感到无聊,不愿思考。
多年前,当她被留小平头的物理教师跟踪迫击的时候,曾在河边见到过携着妻子和儿女散步的王副局长。
蓝色的小河从玉莲山上流下来,流经一望无垠的宽广原野,载着稻麦的芬芳和婆婆的树影,穿过了这座举世无双的小城市。
在市中心的人民公园那里,小河弯了一下,把一片银皮的白杨树揽进了怀抱,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茸茸的绿糙,怒放的鲜花,一排排长椅,孕育了无数婴儿。
每天凌晨,清洁女工从这里清扫起一簸箕透明辱胶制成的避孕套。
这是个脾气古怪的女工,她不就近把避孕套倒进垃圾桶,而是穿过白杨林,踩着cháo湿的沙地,让脚印留在沙上并且渐渐渗出水,她把一簸箕避孕套倒进蓝色的河水里。
她倒避孕套的动作有点像田径运动员投掷铁饼,可能她在第八中学读书时受过体育教师李长拳的指导。
她两脚八字分开,像钉钩一样抓紧地面,上身往后旋转一百六十五度,一定是块块肌肉紧急收缩,目如闪电,横扫河上旖旎风光,然后,喇啦一声响&lso;粉加一抹瀑布横飞,或者也像独立岸边的渔翁,撤开了一扇银丝线结成的大
网避孕套漂浮在蓝色的河水里,缓缓向东流去。
那么好看,好像鱼缭泡。
清洁女工呆呆地立着,犹如聆听着教堂的钟声默默祷告的信女小河载着人类的一夜风流漂向大海,无数的不走运的梢虫被分解成蛋白质和水。
没有一条河流不是人类的排泄孔道。
这位清洁女工是谁呢?李玉蝉在凌晨时这样想着。
傍晚,蓝色的河l躺着一条金色的太阳光,她看到迎面走来的市劳动局王副局长王携着他清瘦的妻子的手,还位着他的女儿的手,他妻子还拉着他儿子的手,一家四口排成一字横队,犹如河中的大蟹横行霸道。
水缸里的河蟹与石榴花的颜色和王副局长口腔里的味道一起攻击着她的感觉,使她想念起鱼市上形形色色的鱼儿。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如果王副局长不故意扭歪他的铁砧子般的方形大头,如果王副局长不是装作看河里的水鸟而避开她的目光,如果王副局长十分随便而坦然地松开他妻子的手走上前来主动握住她的手,握她手时再用小手指搔搔她的手心轻轻一调情,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像个情场老手一样告诉我们。
她从东往西走,晚霞如火,使她的脸光彩夺目,清瘦女人用完全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王副局长的儿子是个潜在的大情种,他频频扯动着清瘦女人的手说:
&ldo;妈,妈!
你看看这个阿姨多漂亮!
你快看看这个阿姨的脸!
&rdo;
李玉蝉对我说,她当时并没有想什么,她的脑袋里的齿轮都咬住了,她只是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燥热,在很高的地方,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命令她:
&ldo;脱!
脱掉你所有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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