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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晓泉被他逗得抿着嘴笑起来。
直到容绪的车子已经离开,她还是站在原地,回想着他那张藏在夜色中的脸。
容绪的脸没有白宴那样凌厉的棱角,也算不上惹人心惊的好看,但他的存在让人感到舒适妥帖,就像一捧水,也像是一片叶,平平淡淡,落地自然。
年晓泉回到家中,叮当猫已经在楼上的花圃解决完了自己的大小便,它见到年晓泉,立马迈着短小的步子奔过来。
年晓泉嘴里哼着今天歌剧的调子,从厨房拿出它的狗粮,放在碗里,低头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模样,手指在它柔软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一时间心中变得无比柔软,好似之前那些因为白宴产生的失落,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散漫了许多。
第二天,年晓泉从聊天中得知初八是容绪的生日。
她思考半晌,也不知自己能给他送些什么,想了想,便索性将冰箱里准备做蛋糕的材料都拿了出来。
材料是年晓泉年前在网上买的,原本想趁着春节,给白宴做上一些。
只可惜如今,两人分隔两地,再好的东西,也用不上了。
当天下午,年晓泉给容绪去了一个电话,问他喜欢什么样口味的蛋糕。
容绪起初怕她麻烦,开口婉拒,见年晓泉执意要做,想了想,便只能笑着回答一句:“什么都好,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人家亲手做的蛋糕。”
年晓泉于是歪着脑袋跟他笑,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双手和着碗里的奶油,打趣起来:“胡说,店里的蛋糕明明也是人家师傅亲手做的呀。”
容绪在那头微微一愣,而后大笑:“对,你说的很多。”
当天晚上,白宴回到家的时候,餐厅里的灯还亮着。
年晓泉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左手边放着已经大致做好的水果蛋糕,右手握着笔,下面压着一张贺卡,是准备放在蛋糕盒里的,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一句生日快乐,最下面的地方还画了一只戴眼镜的小猪,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可爱。
白宴将背上的行李放在地上,伸手将卡片拿在手里看着,餐厅灯光打在他的头发上,发出暗哑的淡光,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他终于重新缓过劲来,转身走进厨房,将那手里的贺卡一点一点的撕碎,撒落了下去。
年晓泉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她的背上披了一件白色毛呢大衣,上面全是白宴的味道。
桌上原本漂漂亮亮的蛋糕被吃的只剩下了一半,手里的贺卡也不知所踪,到处找了一遍,才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它们的些许碎片。
年晓泉于是深吸一口气,寻着灯光往楼上走,在阳台的深处,找到了坐在躺椅上,沉默望着窗外夜色的白宴。
她轻声走上前去,在白宴跟前站定,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好一阵之后,刚刚说出了一个“你”
,就被眼前的男人忽然一下捞进了怀里。
年晓泉一时有些慌乱,往下跌过去的时候,下意识张开了腿,被他那一身硬骨头弄得发出一阵不悦的低呼,而后抬头看见白宴眼下两团明显的乌青,原本想要开口质问的那些话,一时又有些卡住了壳。
白宴像是没有看见年晓泉眼神中的疑惑,径自将手从她的后背伸了进去,手指在皮肤上一点一点来回缓慢地抚摩,视线低垂,好似缠绵地粘合在她的脸上,只是隐约中含藏着丝丝缕缕不为人知的阴郁。
年晓泉被他扣在怀里动弹不得,感觉背后的手指冰凉而用力,此时的阳台没有开灯,他的脸上只剩下月光打下来的凉薄水色,渐次落在高低起伏的五官上,微微抿住的嘴唇向下拉扯,好似血管里也有片刻失落的情绪在流动。
年晓泉于是一时心生慌乱,感觉身上每一寸皮肤的触碰都好似有跗骨的虫蚁在啃食吞咬,试着往旁边躲开,却只得到了白宴越发无声强硬的控制。
他沉默一晌,像是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侧过头来,低头亲了亲年晓泉抖动的眼睫,滑至她的耳边,低声问道:“这几天,是不是不太乖?”
年晓泉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她缩了缩自己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处,肩膀被他从后面用手掌压住,一时间,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音在两人耳边回荡。
英国的老太太已经在三天前去世了。
年晓泉那时从电话里感觉到白宴的失落,想到他身边的柳梦莹,一直没有不知趣的多做打扰。
只是也因为她的不打扰,白宴这一阵心中暗涌的焦躁变得越发嚣张了许多。
他看着的记忆中温柔爽朗的老太太从一个健康的妇人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一点一点消逝,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在压抑之中,甚至让他回想起了当年病床上行将就木的邵以萍。
白宴对于自己这个母亲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深,现在还能时常记起来的,无非是她死时那一双不愿意闭上的眼睛。
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快速的凋谢,枯萎,直至消失殆尽,从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施虐者,变成了惹人怜惜的恶徒,她或许满含怨愤,也或许心有不甘,但到最后,她都只成为了一捧用以被人悼念的黄土,天地之间,再无处藏身。
白宴或许是因为过早且过于真实地接触到了死亡这种东西,以至于在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性中决绝与悲观的情绪充斥着他生活的每一点缝隙。
在遇见年晓泉之前,他其实并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让人越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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