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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2页）

皇上所能做的只是拟定一份诏书，宣布：&lso;文臣个个可杀。

&rso;既而又有大臣以可能有损官民士气为由，劝皇上收回了此诏。

&rdo;这一天的朝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到4月25日，崇祯独坐在朝堂上，环顾空荡荡的大殿，不禁长叹道：&ldo;诸臣误联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rdo;三天后，宫廷内待在煤山的一棵松树下发现了身着蓝袍红裤的崇祯尸首，旁边有他手书的&ldo;天子&rdo;二字。

（[美]魏斐德：《洪业‐‐清朝开国史》陈苏镇薄小莹等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第82-84页）

崇祯带着对身边大臣深深的恨撒手人寰，而这恨确如刀子般扎进许多臣子的心头，没过几天，京城中就有40多位重臣相继自杀。

面对此景，无怪乎后来杀入京城的满清首领们更愿意把南明的崩溃当作明朝终结的标志，因为看上去崇祯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ldo;亡国之君&rdo;，而被崇祯责为&ldo;奸臣&rdo;的诸大臣，也以自杀之举表明他们也不是什么&ldo;亡国之臣&rdo;。

然而，断送大明江山的恰恰就是这些不似亡国君臣的君臣。

有明一朝，以德以国，所以上自朝堂、下至乡里，调节行止除了非打既杀的刑律外，大量事务主要依靠一些抽象的道德律。

因而，就会出现海瑞在处理民事纠纷时的那种简单做法，即&ldo;凡讼之可疑者，与其屈兄，宁屈其弟；与其屈叔伯，宁屈其侄。

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愚直，宁屈刁顽。

事在争产业，与其屈小民，宁屈乡宦，以救弊也。

事在争言貌，与其屈乡宦，宁屈小民，以存体也。

&rdo;（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北京三联书店1997年5月第1版，第139页）

这种建立在抽象道德律基础上处理事务的方法看似荒谬，但究其初衷也不无合理之处，以德治国的设计者们致力于维持一种简单质朴的社会生活，同时也只有在这种简单质朴的社会中仅靠几条道德律就能发挥积极的维系社会和谐的功能。

所以，自洪武皇帝始，大明的高层统治者一直努力消除使社会趋向复杂的各种因素，重农轻商，建立严格的户籍制度，禁止百姓私自迁移，建立高度的中央，剥夺地方官员的自主性……如果社会永远处在简朴状态，治国之法便也简单，只要士生官宦阶层沉浸于抽象道德体系中，以身作则，并促使举国百姓亦严格遵循之，江山自可稳固。

可惜，随着国家步入盛世，社会上下还是不可遏制地日趋复杂起来，人心不古了，而且许多事就是坚守道德原则也解决不了，否则便出现海瑞式的荒谬做法，只能引发更大纠纷。

因而，为了既不违祖制，又能在现实中把复杂的事给做成，在社会治理方面不得不分裂为两大块：一块停留在盘踞于京城的士生、官僚、皇帝的脑壳里，那是一个由道德原则左右着的虚幻社会；另一块则活生生地摆在前线的军官、士卒，官府的幕僚、小吏以及乡里的地主、商人面前，这是一个充满复杂棘手问题的现实社会。

分裂开来的两块社会相互隔绝地平行存在，两边的人们也互不理解地生活着。

这种分裂的局面就如从中间断开的房子，如果没有外力冲击，倒也能够勉强立着，即便要倒也不会那么快。

然而，大明帝国的周遭自始至终都不乏强劲的野蛮部落，它们不仅时时冲击着大明的江山，尤其是到了大明的广厦从中分裂时，旁边的野蛮部落却在部落厮杀的烈火中溶炼为一，像一只坚固沉重的撞城锤，狠狠地向大明城门撞来。

因而，当满清的铁骑挥鞭南下时，明庭在军事上的一连串失误将这种分裂状态的危害显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