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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仲商的脸色霎时惨白,定定看着骨灰瓮。
任不平也望着骨灰瓮,好像看见林三白就在眼前,他面上慢慢现出委屈神色,跪下将额头抵在骨灰瓮上呜咽道:&ldo;永乐二十一年,我只是回家了一次,我为什么要回去啊!
师父……师父……&rdo;他言辞哀切,陈希风一时想到当初祖母过世时自己也不在家中,心中顿觉酸楚。
任不平的呜咽声声入耳,陶仲商望着骨灰瓮咬紧了牙关,往事一桩桩他自脑海中浮现又隐没,最终停在了永乐二十一年的凛冬。
晨风温柔拂过河面,水流推着船只缓缓前行。
心中一时的激愤与悔恨平复,任不平哭声渐止,他用衣袖胡乱抹了把眼泪,道:&ldo;你永乐十四年入门,我永乐十五年入门,你跟师父做了七年师徒,跟我做了六年师兄弟,今天当着师父,你对我说一次实话,师父是怎么死的?&rdo;
陶仲商说:&ldo;的确是我害死的。
&rdo;
有陈希风不依不饶在前,任不平也追问:&ldo;你为什么害死了师父。
&rdo;
陶仲商沉默良久,好像变作了一尊石像,半晌才道:&ldo;因为我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rdo;
任不平与陈希风都从这句里听出了其它的意味,任不平整个人瞬间一松,他喃喃问:&ldo;永乐二十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rdo;
陶仲商出口了第一句,就如将一道已腐败恶臭的旧伤用刀剜开,痛虽痛,却又有一种扭曲的痛快之感,他道:&ldo;那年冬天,师父带我去抚州送贺礼,路上遇见一个姓陆的人,他说我可能是他儿子。
&rdo;
陈希风顿时想起旦暮崖少主的身份,他道:&ldo;那个人是旦暮崖主人?&rdo;
陶仲商神色漠然地点头,说:&ldo;陆兼想看胎记还要滴血认亲,我不答应,师父却说找到生身父亲是大事,叫我验验也无妨,结果验出来我是陆兼的儿子,陆兼便说要带我认祖归宗,任少侠你知道,我被师父收养前住在武龙,父亲是个账房,安南霍乱的时候传到武龙,我父母染病死了,我才跟着别人行乞到镇江被师父收养,陆兼说他是我父亲简直胡说八道。
&rdo;
任不平声音艰涩地说:&ldo;是。
&rdo;
陶仲商又道:&ldo;师父看我不愿意,便说先送我去陆家见见其它亲人,认祖归宗也可以回拂剑门学功夫,实在不愿意就让陆兼不要强求,陆兼说拂剑门的武功拙劣不堪不学也罢,他找儿子回家怎么算强求,就是他强求又如何。
&rdo;
任不平听人贬低拂剑门,还是当着师父的面贬低,立刻怒气上涌,道:&ldo;他旦暮崖的功夫又有多了不得?&rdo;
陈希风听到此猜测是陆兼杀了林三白,但如果是陆兼杀的,就算是陶仲商是陆兼的儿子,他也不至于将此事全认在自己身上。
陶仲商没答任不平的话,自顾自地道:&ldo;我让陆兼哪儿的回哪儿去,陆兼直接从师父身边捉了我,师父追了我们五天,我几次想逃都没逃掉,陆兼却突然不跑了等师父追上来,那天在下大雪,师父追着我们到一处山崖上,陆兼说我已经被养成了师父的儿子,带回去也会成天想着往拂剑门逃,不如一剑杀了当没生过,师父求他不要害我性命,陆兼说那你就自尽吧,让这小子断了念想不能再回拂剑门,师父愣住了,陆兼拔出我的佩剑往我脖子上划。
&rdo;说到这里,陶仲商顿住。
任不平与陈希风静静听着,十四年前的往事在他们眼前铺陈展开,风雪扑面而来。
陶仲商看着骨灰瓮,慢慢说:&ldo;我那时候对师父说:&lso;师父救我。
&rso;师父看了我一眼,对陆兼说好,陆兼把我的佩剑扔给了师父,师父当着我的面自刎了,陆兼扇了我一耳光,说我没用,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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