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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写的那首吉他,还从来没弹过。”
1
后段夜他又醒了,地下室照例是黑魆魆的,白天里也是比墨稠的这等。
他坐在黑里,发了霎忽的呆,默语声,汲饮着暗夜底散透遗尽的孤寂感。
之后他侧了侧身子,从枕头底摸索出个手机,用的是他仅余的一只手。
左手。
手机屏淡蓝的光芒映上他的脸,面颊浮在黑里,青苍色如类饥兽。
他轻淡地独手摁着键,一径摁至了短讯层。
这是一款世纪初上市的直板机,溃旧古久地很。
他盯着手机短讯里早即熟于心的几个字,眸底的水意没过春林,眉角处的纹折风起北方大漠,四十不惑了,久久没有刈的络腮胡,细视底其实夹着一丝一缕的白。
确乎是颓颜了。
四十岁虽不惑,但,易换不来十四岁的惑。
而他的颓颜,又是如此地有迹可循,默默看着月升起,月坠落,默默看着沙漏滴尽,岁月悄无声息在秒针里消逝,默默里蚀了他初年时姣好的貌容。
可疑是他的俩个眸,仍绝艳如春星,仍可以燎原。
眸仁里终底没熄种的爝焰,亦或许是短讯里潜匿着的神秘力量,魇使他心念了梦萦了十余年的缘故。
初收见这封短讯时,那一年,他还是翩翩的少年,风华正茂。
手机最末一次的震响,那么微,之后却十余年尽情波荡于他的体,若闪电的急轰将他屡次从熟寐里抓出睡梦。
2
“杨过,杨过。”
那一年,程英这样唤他,心焦且多情的唤声。
他立于闹市之中,耳朵如九分的聋了,只将独手死劲攥着手机。
杨过平生没哭过,不怎么会哭,但絮在内里的悲伤那等大法,且没余地去倾泻。
他抵压着胸腑间啸堤腾浪的愁海,喘不过气来,艰难苦恨地很。
杨过默语了,程英便伴着他,冻的伊脸颊通红。
不论闹市间往来的人怎么奇视他们两个,伊始终没弃了他求独全,至尾都没显现丝缕的厌怠。
入黄昏时,暮色郁蓝如凝结的海底,楼群皆黯着。
在日头完全沉没城市后,便听杨过如溃堤般地从嘴里淌出了一句:“为什么是十六年啊?”
纵使他说的淡,但厚积薄发的别绪离愁任谁都能耳认得,太浓太浓了,使他假意不了。
程英哭了。
杨过没哭,伊替他哭了,泪如瓢泼,仿似遭受离别的人是伊而不是他。
最终伊蹲下来,微声地啜泣着,伊是心疼杨过,造化为何要这样子欺负人啊?
伊默爱着杨过,这件事,几乎众人皆知,独有他佯装地不知。
从一开始,伊就别无选择地选了孤独,但为何,他也要从随着熬十六年的孤独呢?
两个人的孤独,如果不能互相弥补,便会二次方般地无限放大。
杨过只轻淡地一笑,独手拉起了伊,程英抹掉泪,杨过说:“你为何这等傻啊?”
他俩个走出闹市区,找了条梧桐下的木椅坐,浅夜了,风很萧瑟,林荫路上人不多。
程英哀忧着声说:“何时人生能不苦呢?”
杨过依然以笑掩盖痛,依然潇洒如风:“苦吗?不就十六年嘛,我等伊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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