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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2页）

金属的厢体锈迹斑斑，悬浮在半空，发出摇摆的轴承声，内里的日光灯闪烁不定。

我向前迈了一步。

比尔在货梯里按住了开门键，对我举了举他的手机。

我猛然清醒过来，按下秒表，数字跳跃起来。

门合上了，轴承一阵轰鸣，四面封闭的金属棺木正在飞快地坠落下去，在我看不见的墙壁后面的甬道里。

我忽然觉得胃扭绞起来，比尔，他就要死了，他已经死了，他被这金属盒子吞下去了。

我拼命镇定自己，我依然站在夜的楼顶，货梯消失了，就好像它根本就没有上来过。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飞快地跳动，它在计数什么?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四周是空洞无物的深渊、潮湿的墙、雨、黑夜。

忽然间，门开了，比尔又从货梯里走了出来。

我的手机咕咚掉到地上，摸了半天，一手泥水。

比尔对我扬着手机说：&ldo;我记下每层的时间了，你记的时间呢?&rdo;

我苦笑着答道：&ldo;麻烦你再下去一次吧。

&rdo;

一个小时前，是比尔在sn上主动对我说：&ldo;如果需要有人替你坐电梯，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晚上下班以后呢?反正我现在就有空啊。

&rdo;

他坚持要来茂名路接我，因为天黑，女孩子单身出门不安全，他这么说。

雨时下时停，他穿着苹果绿的短袖衫、米色的滑板裤和火红的篮球鞋，还有一件迷彩花纹的防雨外套。

深蓝色的夜幕，高楼大厦的剪影如野山憧憧，偶尔三两窗口亮着，不似城市，倒好像旷野远星。

他高而胖的身影走在我前面，穿过丝缕的雨。

我套着他的防雨外套，飘飘忽忽，仿佛穿了一件宽大无比的风衣。

说实话，他身上鲜艳的颜色跟他安定的气质浑然不搭，这时候倒生出几分魔幻气息，让我想起了龙猫。

这个念头让我在他背后偷偷笑了起来。

我跟比尔一起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我们只是在虚拟世界里聊天。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已经实实在在地认识了半世，相处了半世。

我想，这个错觉是因为&ldo;柠檬&rdo;。

我和比尔的结识是因为&ldo;柠檬&rdo;，他替我去见过&ldo;柠檬&rdo;，把《环境资源保护法》还给他。

他的身上带着&ldo;柠檬&rdo;的印记，从此我跟他接近的所有驱动，都是为了再次靠近那些有关&ldo;柠檬&rdo;的记号。

比尔曾经许多次在sn上问我，要不要他把&ldo;柠檬&rdo;现在的工作、生活情况告诉我。

他说：&ldo;你不是让我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吗?所以我很认真地跟他聊了一下午呢。

&rdo;

我说，我不想知道，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转身我又再三再四地审问比尔：&ldo;你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他吧?你保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