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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柳鹤亭突又纵声狂笑起来,一面笑道:&ot;阁下巧辩的是高明,在下佩服得很。
&ot;雪衣人冷冷道:&ot;我生平从未一字虚言,何况我也根本毋庸向你巧辩!
&ot;柳鹤亭笑道:&ot;人们但有一言冲撞了你,你便要立刻置之死地,那么你又怎能知道他们是否有一技之长胜过于你,难道人们将自己的多少聪明才智、勇气恒心的标志全都挂到了脸上不成?&ot;雪衣人隐藏在青铜假面后的面色虽无法看出,但他此刻的神情,却显然呆了一呆,但瞬即冷冷道:&ot;言谈举止,神情态度,处处俱可显示一人聪明才智,我剑光之下,也定然可以映出人们的勇气恒心。
&ot;柳鹤亭沉声道:&ot;大智若愚,似拙实巧之人,世上比比皆是。
&ot;雪衣人&ot;嗤&ot;地冷笑一声,道:&ot;若是此等人物,我不犯他,他岂有犯我之理,他不犯我,我亦万无伤他之理,这道理岂非更加明显?&ot;此刻柳鹤亭却不禁为之呆了一呆,沉吟半晌,方又沉声道:&ot;武林之间,本以武为先,阁下武功既高,别的话不说也罢,又何必苦苦为——&ot;雪衣人冷冷接口道:&ot;你若真能以理服我,今日我便让那姓白的打回七下耳光,然后抖手一走,否则你若能以武服我,我也无话可说!
&ot;语声微顿,目光一闪,冷削的目光,有如两柄利刃,自立在柳鹤亭身后的梅三思,扫到被费真、屠良强拉住的&ot;银鞭&ot;白振身上,冷冷又道:&ot;至于这两个人么,无论琴棋书画,文翰武功,丝竹弹唱,医卜星相,他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能有一样胜过我的,我便——&ot;柳鹤亭目光一亮,忍不住接口道:&ot;你便怎地?&ot;雪衣人目光凝注,冷&ot;哼&ot;一声,缓缓道:&ot;我从此便是受尽万人辱骂,也不再动怒!
&ot;柳鹤亭精神一振,回转身去,满怀期望地瞧了&ot;银鞭&ot;白振一眼,心中忖道:&ot;此人虽然骄狂,但面貌不俗,又颇有名气,只怕总会有一两样成功之学,强过于这白衣怪客亦未可知。
&ot;要知他虽深知这雪衣人天纵奇才,胸中所学,定必浩翰如海,但人之一生,精力毕竟有限,又怎能将世上的所有学问,俱都练到绝顶火候,一时之间,他不禁又想起了那&ot;常败国手&ot;西门鸥来,心中便又加了几分胜算。
哪知他目光呆呆地瞧了白振半晌,白振突地干咳一声,大声道:&ot;我辈武林中人,讲究的是山头挥刀,平地扬鞭,硬碰硬的真功夫,哪个有心思去学那些见不得人的酸花佯,来来来,你可敢硬接白二侠三鞭?&ot;柳鹤亭目光一合,心中暗叹,雪衣人却仅冷冷一笑!
这一声冷笑之中,当真不知含蕴多少讥嘲与轻蔑,柳鹤亭心中暗叹不已,却听雪衣人冷笑着缓缓说道:&ot;我早已准备在门外领教领教他兄弟三人的武功,只怕你也可以看出他们纵然兄弟三人一起出手,又能占得了几分胜算?&ot;语声过处,垂目望了自己掌中长剑一眼,冷冷又道:&ot;我之所以想借这柄长剑,只是为了不愿被这般狂俗之徒的鲜血,污了我的宝剑而已。
&ot;转过身去,目光再也不望大厅中的任何人一眼,再次缓步走了出去,一阵风自廊间穿过,吹起他雪自长衫的衣袂,就像是被山风吹乱了的鹤羽似的,随着满山白云,冉冉飞去!
&ot;银鞭&ot;白振怒吼一声,挣脱屠良、费真的手掌,一步抢出!
柳鹤亭霍然旋身,冷冷道:&ot;阁下何必自取其辱。
&ot;&ot;银鞭&ot;白振神情一呆,&ot;万胜神刀&ot;边傲天厉声喝道:&ot;难道就让此人来去自如,今日老夫好歹也得与他拼上一拼!
&ot;柳鹤亭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淡然一笑道:&ot;各位自管在此饮酒,容我出去与他动手。
&ot;语声一顿,剑眉微剔,朗声又道:若是有人出去助我一拳一脚,便是对我不起。
&ot;转身昂然走出。
要知他方才转念之间,已知今日满座群豪,再无一人是那雪衣人的敌手,除非以多为胜,以众凌寡,如此一做,不但定必伤亡极众,且亦犯了武家之忌,但边傲天如若出手,却势必要形成混战之局,是以他便再三拦阻众人。
此刻他目光凝注雪衣人的后影走出廊外,他深知今日自己与雪衣人步出廊外之后,便是生死存亡之争,但心中却丝毫没有半分能胜得那雪衣人的把握,他脑海中不禁又泛起在洞房中一对龙凤花烛下垂首默坐的倩影,因为今日自己若是一出不返,陶纯纯便要枯坐一生。
一声长长的叹息,自他心底发出,却停留在他喉间,他心中虽然思潮翻涌,面上却是静如止水,只因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余地,纵然明知必死,也要出去一战,令他悲哀沉痛的,只是竟无法再见陶纯纯一面。
他每跨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与信心,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无法明了。
洞房之中,锦帐春暖,一双龙凤花烛的烛光,也闪动着洋洋的喜气,陶纯纯霞帔凤冠,端坐在锦帐边,低目敛眉,心鼻相观,不但全身一无动弹,甚至连冠上垂下的珠罩,都没有晃动一下。
她只是安详地静坐着,眉梢眼角,虽仍不禁隐隐泛出喜意,但在这喜意中,却又似乎隐含着一些别的心事。
边宅庭园深沉,前厅宾客的喧笑动静,这里半分都听不到,她耳畔听到的,只是身畔两个喜娘的絮絮低语,还不住告诉她一些三从四德的妇道、相夫教子的道理,她也只是安详地倾听,丝毫没有厌倦之意!
于是这安详、静寂,而又充满喜气的后院洞房,便和喧闹、混乱、杀气四伏的前厅,截然划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前厅中所发生的事,她们全不知道,她们只是忍耐地待着新倌人自前厅敬完谢宾之酒,然后回到洞房来!
龙凤花烛的火焰更高,一个纤腰的喜娘,莲足姗姗,走了过去,拿起银剪剪下两段长长的烛花,然后忍不住回首悄语:&ot;新倌人怎地还不回到后面来?&ot;另一个年纪略长、神态却更俏的喜娘,掩口娇笑道:&ot;你瞧你,新娘子不急,你倒先急起来了!
&ot;纤腰喜娘莲足一顿,似待娇嗔,却似又突地想起了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于是只得恨恨的瞟了她一眼,轻轻道:&ot;我只是怕新倌人被人灌醉了,你怎地却说起疯话来了。
&ot;俏喜娘偷偷瞧了神色不动的新娘子一眼,转口道:&ot;说真的,新郎倌入了洞房之后,本来是不应该再去前面敬酒的,只是他们这些大英雄、大豪杰,做出来的事,自然都是和别人不同的,你也不必怕新郎倌喝醉,我听说,真正功夫高的人,不但喝酒不会醉,而且能够将喝下去的酒,从脚底下逼出来。
&ot;这俏喜娘说到这里,神色之间,像是颇以自己的见多识广而得意,她却不知道此等事情,固非绝不可能,但亦是内功特高之人,在有所准备,与人较力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绝非常例,若是人人饮酒之前,先以内功防醉,那么喝酒还有什么情趣,又不知过了许久,剪下几次烛花,龙凤花烛,已燃至一半,新郎倌却仍未回来,陶纯纯面上虽仍安坐如故,心里也不禁暗暗焦急,那两个喜娘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里还在暗问:&ot;新倌人还不来,难道出了什么事?&ot;但是她们身为喜娘,自然不能将心里的话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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