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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来看他一眼,所以她再也没有力气把自己的眼睛合上。
她不得不跟上天使的脚步上路去了。
回身去看冰冷的手术台上自己的躯体,——她已经轻轻地收敛了呼吸。
段小沐那个茫然若失睁着眼睛的表情,被永远地留了下来,挂在她的脸上,像一扇半掩的窗户,呼啸的风可以从这里经过,从这里到那里,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
35.说再见,我的亲爱
我知道那不是一场完全意外的猝死。
我知道的,小杰子去见过小沐,他一定告诉了她所有的事。
那一时刻我正和纪言站在幼儿园的高糙里。
我们面对着面,我的脚是踮起来的,也许下一刻就向他奔了过去。
秋千已经被这蓬勃的糙包围了,它再也不能飞上天空了。
所有的这些都老了,都不能再回去了。
也正如我也许可以跑到纪言的面前,但是我们却跑不回从前的光阴里。
时间最好可以在此刻停止。
我和纪言就站在这里,我们不远不近,不用道别不用回首。
可是我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竟然连站立也不能。
我跌倒在糙地上。
比从前任何一次心绞痛都更加严重,像是有什么无比锋利的东西在我的心上打洞,一排一排一串一串地打洞。
绿色的高糙和我的纪言都在眼前消失了。
我像是被提了起来,飞向漩涡般的黑暗隧道。
仿佛每一次心跳里,那些冲进心室的血都变成了黑色,浓烈的沥青般的黑色,它们是如此粘稠。
已经不能再流动。
渐渐地,它们在我一起一伏的呼吸中降温,板结,铺展在血管壁上。
糙丛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纪言在向我奔跑过来。
我已经不能开口对他说话,我的声音被那些疼痛紧紧地拘住了,无法得到释放。
我是想说,一定是小沐出事了。
我可以看到,她此刻正在疼痛里挣扎,她的内心很痛苦。
那一定不是一种简单的生理上的痛苦,因为我隐约听到她说:
不,不,不……
她一定出事了,纪言。
我们要去救她,纪言。
她要死了,纪言!
我在心里大叫,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真想把自己的身体打碎,把那些声音放出来。
于是我开始捶打自己,我的嘴大张着,眼睛看着纪言。
可是我只能看到一大片黑色的沥青凝结住了,我仍旧无法发出声音。
纪言那一刻一定感到震惊。
这女孩在高糙里翻来覆去地滚动,表情是这样痛苦,大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像是中了邪,像是被恶魔缠上了身。
我隐约感到他抱住了我,他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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