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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夕阳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慢慢下落，逐渐隐没在威武雄壮的咸阳宫主殿之后。

而少了夕阳的映照，那屋檐之上富丽堂皇的琉璃瓦也黯然失色，在晚霞中只剩下屋脊和脊兽的轮廓。

男孩儿收回了目光，开始卷起手中的书简。

天光已经散去，家里穷得晚上都没有灯油可供他苦读，所以一天的学习就只能到这里。

还好就算他家中再落魄，他的父亲和叔叔也没有卖掉家中所藏书简的意思。

他们现在所住的房间里，大部分都被祖辈所收集的书简占据了。

那名不速之客扫了眼男孩儿手中还未卷完的书简，只瞥见了几行字就立时呆住了。

这孩子才几岁？就开始念《中庸》了？莫不是拿在手里唬人的吧？当下便忍不住问道：&ldo;尔生而知之？学而知之？还是困而知之？是安而行之？利而行之？还是勉强而行之？&rdo;

这句话是出自《中庸》之中的一段，可做各种解释。

这时的书简为何难以流传，一是因为竹简过于笨重，誊写不易，二是因为没有句读，无法断句。

就算是真的识字，没有老师教导，也完全读不懂其中含义。

而这人挑出《中庸》之中问的这一段，实际上说的是人的资质所分的等级，在他看来，眼前这男孩儿要是真的能读懂手中的书简，那确实就可以算的上&ldo;生而知之&rdo;了。

男孩儿并没有停下卷动手中的书简，而是安之若素地淡淡回道：&ldo;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

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

&rdo;

那人闻言一怔，随即大喜。

这男孩儿所说的这一串话，出自《礼记&iddot;学记》，既巧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而且还隐隐暗有所指，因为这一句话的最后，是&ldo;教学相长也&rdo;。

这难道暗示了他想拜他为师？哎呀！

这样的徒弟，他也非常想要啊！

怎么办？要不要矜持点呢！

结果这男孩儿却慢悠悠地继续道：&ldo;此乃困知勉行也。

&rdo;

那人被这句总结的话堵得差点一口气都上不来，这……这这！

困知勉行？这是在自谦吗？胡闹！

这是强词夺理吧！

男孩此时已经收了手中的书简，书简沉得他必须双手怀抱才能拿得起来。

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低头往院子里走，那人连忙起身扶住他，急问道：&ldo;尔缺师父否？在下可为尔师！

&rdo;

男孩儿昂起了头，头一次抬眼正视这个他身边一直唠唠叨叨的人。

嗯，长得虽然很帅，但也就只有帅了。

还一身的青色道袍，可是配上那张脸看起来就不像正经道士。

男孩儿略微嫌弃地撇嘴道：&ldo;尔乃一道人矣，我不想求仙问道。

&rdo;随即便一挥满是补丁的葛衣袍袖，挥开这奇怪道人的手，转进了门fèng之中。

&ldo;啊！

&rdo;那道人一惊，但惊的却不是这孩童的态度，而是他终于看清楚了这孩童的相貌。

相面是道人的拿手绝活，他站在那里，也不顾院门紧闭，径自抬起左手掐指一算，须臾之后便笑着喃喃道：&ldo;你我有师徒缘分，今日已晚，在下明日再来正式拜会。

&rdo;之后便弹了弹身上的尘土，翩然而去。

许久之后，本来紧闭的门fèng间，隐约传来低语的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