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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又回复了从前的冰冷,只是这一回,冷中再不带疏离的礼貌,而是凛冽得好比一簇寒冰,尖锐四生,似乎一触就可以伤人。
&ldo;前头的话,都不必问了。
&rdo;陈娇说,&ldo;你就问问大长公主,贾家三口人,现在被安置在哪里。
&rdo;
她捏紧了拳头,呼吸声粗重了一会,又渐渐地宁静下去,眼神澄澈冷漠,目注楚服,颇有深意地道,&ldo;或者不必问大长公主,你‐‐就能答得上来了。
&rdo;
楚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她使劲地磕着响头,甚至在厚厚的锦毯上,都撞出了通通声。
那声音在陈娇心湖上空讶异地卷起来,甚至绞痛了陈娇的额头,她吃惊地说,&ldo;是她?&rdo;
贾姬生产前后,宫中有资格接近她的人,也就是春陀、楚服,和王太后派出来的几个老宫人了。
不管楚服是不是下手的那个人,从大长公主的反应来看,楚服或多或少,是肯定沾了真相的边的。
&ldo;没想到就是我自己的人,瞒得我最深。
&rdo;陈娇慢慢说,她望着楚服,眼神里究竟有了一点失望,&ldo;你还不说话,是想等到了诏狱里再开口?&rdo;
她从小受到教导,是的,她受到最好的教导,她的导师可以前知,她告诉她什么人有用,什么人没用,什么人会是她的对手,而什么人又将会在困境中拉她一把。
陈娇其实一直觉得,楚服跟她之间,或许也掺杂了利益‐‐在她这样的身份之下,也没有谁和她的关系不掺杂利益,但到底还是有一份感情在的。
而她实在是错得厉害,她把从前的感情,投she到了新的楚服身上,这个楚服年纪还轻,这个楚服遇到的,也并不是落魄的陈后,而是她陈娇。
&ldo;我什么都不知道。
&rdo;楚服抬起头来,她的双唇微微颤抖,&ldo;娘娘,我什么都不知道,大长公主人在郊宫,一应心腹都跟在她身边,并不曾入宫与我接触。
再说,春陀才是宫中主事的人,贾娘娘身边还有几个老宫人寸步不离,我能瞒着娘娘做什么呢?就算大长公主有这个意思,楚服也绝不敢贸然答应的!
&rdo;
这番话,听着倒是入情入理。
陈娇面色稍缓,她度了楚服一眼,又压低了嗓音。
&ldo;那,你为什么这样惊慌呢?&rdo;
她问,&ldo;如果你心中无鬼,你又是为了什么向我磕头,求取我的宽恕?&rdo;
楚服面上顿时闪过了一丝惊惶,她似乎尚未下定决心该如何说话,而陈娇已经决意,就算要踩在楚服胸口,她也一定要把话从她嘴巴里逼出来。
贾姬这件事,非但全盘打乱了陈娇的算盘,更令得她将来在刘彻手里平白就多了一个把柄,楚服参与过贾姬的生产,要追究起来,椒房殿是有责任的……
偏偏陈娇就是再能耐,很多事也只能依靠家人去做,楚服的家人根本来说,还是在堂邑侯府的照料之下,她会屈从大长公主的摆布,说穿了又有什么好讶异的呢?
陈娇忽然意兴阑珊,她没等楚服回话,就站起身来,独自进了椒房殿后殿的小花园。
时值寒冬,花园内一片冰雪,只有假山上的小亭子,因为陈娇格外的喜爱,依然覆盖了厚实的屏障保暖,在亭子一角,也总有火炉不熄。
陈娇走进亭子里,回身将门关上,然后她长长久久地靠着木门,垂下头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她喃喃自问,&ldo;是不是怎么样都逃不掉?&rdo;
一如既往,那声音在此时却不知去了哪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然。
很久很久之后,才有声音低沉地在亭外响起来,陈娇整个人都因为这熟悉的声音轻轻一弹,她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里,居然又会是这样一个人,来打乱了她纷乱如河的思绪。
&ldo;娘娘。
&rdo;韩嫣的语调很平静。
&ldo;陛下还在宣室殿内朝会,暂且脱身不得。
他请娘娘放心,世间有生有死,贾夫人自从产后便元气孱弱,这一去也是自然而然,娘娘不必为此太过伤怀,还是照顾好皇长子为要。
&rdo;
这话钻进陈娇的耳朵里,真像是一匹骏马踏进田间,陈娇的呼吸声都要停顿,她绷紧了身子,竟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懂了韩嫣话里的意思,而声音却早就背叛了嘴唇,她听见自己问,&ldo;春陀人在哪里?&rdo;
韩嫣静默片刻,平静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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