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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透过背后高高的窗户能望见晚霞燃烧的天空，一大群海鸥排成一个&ldo;女&rdo;字形飞走了。

手记之三

一

竹一的两大预言，兑现了一个，落空了一个。

&ldo;被女人迷恋上&ldo;这一并不光彩的预言化作了现实，而&rdo;肯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ldo;的这一祝福性的预言却归于泡影。

我仅仅当上了给粗俗杂志投稿的无名的蹩脚漫画家而已。

由于镰仓的殉情自杀事件，我遭到了学校的除名。

于是，我不得不在&ldo;比目鱼&ldo;家二楼上一间三铺席大的房子里起居生活。

每月从家里寄来极少金额的一点钱，并且不是直接寄给我，而是悄悄寄到&ldo;比目鱼&rdo;这儿来的。

（好像是老家的哥哥们瞒着父亲寄来的）。

除此之外，我与老家之间便被断绝了所有联系。

而&ldo;比目鱼&rdo;也总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无论我怎样对着他讨好地笑，他也一笑也不笑，使我不得不怀疑：人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变得面目全非呢?这令我感到可耻，不，毋宁说是滑稽。

&ldo;比目鱼&rdo;一改过去的殷勤，只是对我反复絮叨着这样一句话：

&ldo;不准出去。

总之，请你不要出去。

&rdo;

看来，&ldo;比目鱼&rdo;认为我有自杀的嫌疑，换言之，存在着我跟随女人再度跳进大海的危险性，所以对我的外出严加禁止。

我既不能喝酒，也不能抽烟，而只能从早到晚地蛰伏在二楼三铺席房间的被炉里翻一翻旧杂志，过着傻瓜一样的生活，甚至于连自杀的力气也丧失殆尽了。

&ldo;比目鱼&rdo;的家位于大久保医专的附近，尽管招牌上堂而皇之地写着&ldo;书画古董商&rdo;、&ldo;青龙园&rdo;等等，可毕竟只占了这一栋房子两家住户中的一户。

而且，店铺的门面也相当狭窄，店内落满了尘埃，堆放着很多的破烂货（本来&ldo;比目鱼&rdo;就不是靠着店里的破烂货在做生意，而是大肆活动于另一些场合，比如将某个所谓老板的珍藏品的所有权出让给另一个所谓的&ldo;老板&rdo;从中渔利）。

他几乎从不呆坐在店里，而一清晨就扳起个脸，急匆匆地走出店门去了，只留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守店。

当然他也是负责看守我的人了。

一有闲工夫，他就跑到外面去，和邻近的孩子一起玩投球游戏，俨然把我这个二楼上的食客当作了傻瓜或是疯子，甚至有时像大人一样对我说教。

这小伙计是涩田的私生子，只是其间有一些蹊跷的内幕，使得涩田和他没有父子相称。

而且，涩田一直独身未娶，似乎与此也不无关系。

我记得过去也从自己家里人那儿听到过一些有关的传闻，但我对别人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对其中的详情一概不知。

但那小伙计的眼神确实让人联想起那些鱼的眼睛来，所以，或许真的是&ldo;比目鱼&rdo;的私生子……倘若果然如此，他们俩倒也的确算得上一对凄凉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