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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南韩我们就按照老方法主动向机场海关自首,省下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南韩政府原本就有系统地接收从北韩脱逃的难民,不过就因为这个行之有年的制度很有系统,所以在身分确认上特别严格。
南韩的相关官员按照既定流程问了我上百个问题,一方面是建立关于我的档案,一方面是想辨别我究竟是不是北韩的间谍。
难得倒我才怪。
我从那群脱北者的身上听多了一堆见鬼了的悲惨故事,我轻而易举假装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韩人,编造了许多关于我在平壤成长的童年记忆。
他们要我列出我在北韩的亲戚名称与关系,我就将那些死在教堂里的脱北者、以及他们千篇一律的故事黏贴进我胡诌的族谱。
喔对了,忘了说我肩膀上的刀伤还是我在逃亡的过程中遇到北韩士兵追捕被砍,可见我能活下来是多么的幸运。
在那些不断重复的官方问话下,我不晓得有没有办法蒙混过去,反正我已经盘算好了,只要我察觉那些官员开始怀疑我,我就想办法逃走。
我知道我有这种能力,只是从此以后我的身分就会是一个尚待解决的问题,我得多点耐性骗到一张可以让我不必东躲西藏的公民证。
总之我很幸运地被接受了。
南韩政府安排我上了一系列如何如入南韩自由民主社会的课程,以及一些简单的工作训练,还给了我每个月基本的金钱帮助我在短期内安定下来,就跟我之前所知道的都一样。
所以我现在终于有了第一本,我是说,这一世的我拥有的记忆里第一本,真正的护照。
在护照里我有了一个胡诌的怪名字,金横泰。
这个见鬼了的陌生名字只会出现在这一段叙述文字里,比起我胸口上抹消不掉的刺青,根本性的不重要。
为了庆祝我终于远离我失去吉他的伤心地,那晚我一个人到酒吧听歌喝酒。
那依然是一间没有水准的酒吧。
歌手是个死娘炮,自弹自唱一些让人呵欠连连的烂民谣,如果让他给我伴奏,我恐怕会失手在台上杀了他。
唉,我又想起了那把绿色的吉他,害我有点鼻酸起来。
幸好我现在正在一个距离酒精很近的地方。
“给我一杯火焰舌头。”
我的手指轻敲桌面。
我常常对别人说我不在乎以前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一半是认真的,另一半当然是嘴硬。
认真不在意的那一半,我该说既然我对前一个自己毫无印象,失去“他”
也就理所当然没有痛觉。
嘴硬的那一半,当然就是嘴硬,要不然我不会一直强调我不在意。
不管是认真的不在乎还是不认真的嘴硬,总之过了今晚我就不想再去偷偷思考我到底可能失去过了什么东西,就当作“如果是真正值得留下的东西,那就根本不可能失去”
吧。
比如我会潜水,没有失去。
我会三角函数,没有失去。
我会说一大堆逻辑迥异的语言,不仅没有失去,见鬼了我甚至连柬埔寨的某个地方话我都学会说了,没有失去。
我会开枪,没有失去。
这些都很重要,重要到即使我忘了我自己,我还是完全没有失去。
太棒了,我真是顶呱呱。
我敬我自己一杯。
今晚唯一的庆祝活动就是将我自己灌醉。
但我没有成功。
在第五杯酒放在我面前的时候,他也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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