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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有钱是确凿无疑的。
梅氏家族经营了几百年的茶馆生意,虽然几经灭顶之灾,钱还是有一批的,金文恺健在的时候别的本事不大,敛财有方却是很出名的。
即使到了1979年,金家还有好多金器,据说装在一只老式手电筒里。
手电筒在金文恺手里,还是在姚碧珍手里,别人无从知晓。
直到金文恺病死后,有一条消息使众人震惊不已:金文恺到死也没有交出手电筒,姚碧珍摇他、亲他、骂他、拧他都没有用,金文恺怀着一种深刻的冷漠溘然故去。
姚碧珍没有得到那只手电筒。
这消息是李昌走漏的,金文恺的寿衣是李昌穿的,李昌用一盆开水浇到死者身上时听见死者的皮肤噼啪噼啪地响,而且喷出一股呛人的腥臭。
他估计金文恺有十年没洗过澡了,腋窝、生殖器上都长满了疥疮。
李昌说。
老家伙好可怜,到头来还不如一头猪的下场,从李昌的话里不难推断金文恺与姚碧珍的关系。
他们这对夫妻做到后来完全是名存实亡了。
其原因一半是金文恺的孤僻自闭造成,另一半肯定是姚碧珍放浪y逸的结果。
还有一种原因难以启齿,茶客们都清楚。
不说而已,倒是姚碧珍自己毫无羞耻之心,大肆暴露男人的生理缺陷,说金文恺比棉花团还软,该用的地方没有用,不该用的地方乱用。
描写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是障碍重重。
我对于香椿树街粗俗无聊的流言蜚语一直采取装聋作哑的态度,我厌恶香椿树街的现实,但是我必须对此作出客观准确的描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回到南方风景的线索上来,南方确实是有特色的地域。
空气终日湿润宜人,树木在深宅大院和河岸两边蓬勃生长,街道与房屋紧凑而密集,有一种娇弱和柔美的韵味。
水在人家的窗下流,晾衣杆从这家屋檐架到那家屋檐上,总是有衬衫、短裤和尿布在阳光下飘扬,充满人类生活的真实气息。
这是香椿树街,香椿树街的人从街上慵懒散漫地走过,他们是真正的南方人。
有些人走过和尚桥。
有些人走过和尚桥,又走进了梅家茶馆。
地方史志记载,梅家茶馆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最初叫做玩月楼。
玩月楼这名字总是让我心存疑窦,我觉得玩月楼像一座ji院而不像一座茶馆,但是地方史志只此寥寥几笔,没有交待玩月搂的性质。
我对几百年前的那座楼字只能是空怀热情而已。
关于和尚桥的传说在香椿树街流传甚广。
这传说分为多种版本,其中一种是牵连到梅家茶馆的,也就是说,传说中的祖奶奶就是梅氏家族的某一位女前辈,她有可能是金文悄的八代或九代祖奶奶。
传说祖奶奶是个老寡妇,她的独子仕途通达;当时是本地县令,而且以孝顺寡母闻名于世。
祖奶奶本来可以倚靠儿子颐养天年,但她却丢不下茶谊这份家产。
所以祖奶奶一直是梅家茶馆的老板娘。
传说祖奶奶有一天对镜梳银鬓,听见窗外莺歌燕舞,一派春光,祖奶奶撩起窗前几枝新柳,看见窗下是一河春水,两岸是鸟语花香。
这是几百年前的香椿树街景,我绝对没有见过。
但传说就是这样的,传说描述祖奶奶在年近花甲之时突然春心萌动,对着河那边的一个和尚嫣然一笑。
这里的斧凿痕迹很明显,细节显得荒唐滑稽。
但是梅家茶馆的对岸至今有一个青云寺的遗碑,看来寺庙确实有过,那么和尚大概也有过的。
传说描述和尚也是个老和尚,身披袈裟,脚蹬糙履,正在河边的菜地里锄糙。
老和尚在所有文学经典里都是风流成性的,所以老和尚对祖奶奶的隔河挑逗是心领神会的。
这么看来,两个老东西的眉目传情及至后来私通姘居也有点合情合理了。
传说描述那时候是没有桥的,从青云寺到香椿树街来要绕三里地。
传说老和尚欲火难熬趁夜阑人静之时泅水而来,天天潜入祖奶奶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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