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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浮是二品大员,位列朝堂十几年……朕竟然没有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可谓识人不明。”
萧歆其实并无大病,只是精神萎靡,语调有些郁沉,“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么多同谋的臣子,为了巧夺富贵、中饱权欲,竟连家国安危也顾不得了……想当年先帝治下的朝堂,岂是这般气象?”
萧庭生行了一礼,在榻边坐下劝道:“宋浮在朝颇有政绩,陛下用他并不算是用错了。
这些私下的阴诡心思,谁敢说一定都能看透呢?”
萧歆仍垂着头,面色未见舒展,“终归是因为朕近年的精力有些不足。
王兄在前线浴血,朕却不能把后方照应周全,想想还真是……”
“无论哪国哪朝,有些宵小之徒在所难免。”
萧庭生眉头皱起,正色道,“此案自有三司审结,等案报出来,陛下依制处置便是,万不可因此神思郁结,伤了龙体。”
萧歆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臂,“先帝驾崩之后,也只有王兄敢这么管着朕了……不用担心,朕抱怨两句而已,自然要听王兄的。”
只要他肯听劝解,萧庭生的心中便觉宽慰,忙叫御医呈来汤药,亲自看他服用下去,又想着萧歆素日偏爱平旌,便讲了几件这孩子的趣事,引他开怀。
京城里人人皆知,长林王看重世子,梁帝却最宠爱二公子,任他怎么淘气闯祸也舍不得处罚,若不是宫院深深鞭长莫及,只怕萧庭生平时都没办法管教这个儿子。
算来平旌这次回京已经半个多月了,梁帝因边境战事和沉船案烦心,一直未能抽出闲暇召见,早就有些想他,今日听王兄提起,忙询问平章恢复得如何,若是可以出门,就让他带着平旌一起进宫。
自打人证入京以后,萧平章名为静养,其实各项要务依然要从他眼前过一遍,并没有真正消停过。
幸而这是外伤,只要不过分耗费体力便好,后头又有林奚重新开始替他诊治,康复的情况还算平顺,日常服用的汤药已改为滋补血气为主,每日也能在院中走动小半个时辰。
梁帝虽说更偏爱年纪小的那个,但对长林世子也很上心,当初听到消息时,几十个御医流水般朝甘州送,回京之后,长林府接到的御赐药材补品更是从未断过,连荀皇后都令人意外地送来了据说是祭过白神的福袋。
萧平章素来是个重礼之人,几次想要支撑着进宫谢恩,无奈蒙浅雪觉得臣子之礼固然要紧,夫君的身体才是根本,未见医嘱,坚决不肯放他出门,一直强行拦着。
萧庭生大概是因为从小看着萧歆长大的缘故,与他相处向来随意,也不认为君臣之间就该森森肃穆,向来都站在儿媳妇这边。
好在前两天林奚复诊时说了已无大碍,故而梁帝此番问起的时候,他才回禀说次日即可打发两兄弟进宫请安。
对于长林王府来说,进宫面圣皆为寻常事,老王爷回府之后,也只是让元叔去东院通报一声。
萧平章得了信,一面遣人通知二弟,一面让蒙浅雪提前准备世子冠服。
蒙浅雪虽然听话地安排着,心中到底有些不放心,又让平旌去扶风堂接来了林奚。
这叔嫂两个全都是相信医者和病患之间要看缘法的人,死死认准了林奚的诊疗对萧平章最是有效,打她头一次上门看过诊之后,便差不多隔日就要去接一趟。
时日一长,林奚出入王府越来越自在,对两人的爽朗热情自来熟也越来越习惯,倒有些觉得以前的刻意疏远实在没有必要,大家性情相投,若能这般结交为友,其实也算一桩乐事。
萧平章性情温和,对于家人的要求一向是能顺从就顺从。
蒙浅雪非要让林奚再看看,他心里觉得好笑,但也安静地配合了。
随师行医多年,病人在想什么,亲友们又在想什么,林奚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静心屏息把完脉后,她直接转身安慰蒙浅雪道:“若世子只是进宫请个安,姐姐倒是无须忧虑,再说还有二公子同行照顾呢。”
萧平旌忙道:“对对对,大嫂放心,一路护送都有我呢。”
蒙浅雪一直紧挨着林奚而坐,心中一欢喜,便又攥住了她的手,笑道:“我们平章最终能过了这么大一场凶劫,全是妹妹你的功劳。”
林奚这次没有抽手闪躲,皓腕轻转,反倒将蒙浅雪的手握在了掌心,细细看了片刻,夸赞道:“姐姐的手生得真是好看。”
萧平旌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喷在空中。
蒙浅雪瞪了他一眼,可自己随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嘲道:“就我这双挽弓握剑的手,长了好些茧子呢,哪里称得上好看?”
说着眼珠一转看向夫君,“倒是承蒙你不嫌弃。”
萧平章故意叹了口气,道:“我又打不过你,就算有嫌弃的心,也没有这个胆量啊。”
趁着两人说笑,林奚不着痕迹地放开了蒙浅雪的手,开始整理带来的药箱,眉睫微微低垂,偶尔才向旁侧扫上一眼。
萧平章默默看了她一阵,不由脱口赞道:“林姑娘医术精深,人又沉稳,若不是老堂主说起,这份气度哪像是跟我们平旌同年的人呢。”
蒙浅雪惊讶地转头看向他,林奚也怔了怔,并没有接话,将药箱的搭扣系好,起身告辞。
往日里林奚离开时,蒙浅雪总是亲自相送到院外,今天却只是立起身陪到外间,便停步叮嘱萧平旌好生相送。
等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口,她立时转过了身,风风火火奔回内间,直扑到萧平章榻前,急急地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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