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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她一定是一边撕着、毁着这神圣的东西，一边骂着我：&ldo;高爱军，我让你去革命！

高爱军，我让你去革命！

&rdo;桂枝，你咋能这样呢？这是捅天的大罪哟……我想到那200张传单，在程岗哪都发到了，就是没发到桂枝的手里去‐‐‐灯下黑呀。

）我从西边屋里退将出来了。

扫了一遍那些望我的人，我对大家说：&ldo;谁都别动，要保护现场。

&rdo;我在人群中用目光找到了程庆林，&ldo;你快去通知镇上的派出所，让他们带着照相机立马赶过来。

&rdo;程庆林有些莫名地望着我。

我吼：&ldo;还愣着干啥？&rdo;程庆林说：&ldo;爱军哥……&rdo;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红梅走过来，毅然地说：&ldo;我去吧。

&rdo;（伟大、可爱的红梅呀！

）程庆林没有再说啥，看看红梅，明白了啥儿，转身就往门外跑去了。

我望着人群中的任齐柱和田壮壮：&ldo;你俩去站到大门口，任何闲人不要让进到院里来。

&rdo;他俩立马朝门外走过去（后来他们一个当了大队的民兵营长，一个副营长）。

最后，我望着屋子里所有的人：&ldo;都退到院子里，屋里这现场一定要保持原样儿。

&rdo;所有的人都退到了院子里。

屋子里立刻空空荡荡了，只有那些摔碎、撕碎、揉成团儿的神圣和无知、无语的桂枝躺在那。

立刻间，我家那种猜疑的目光不见了，被一种如枪林弹雨般的紧张气氛笼盖了，被政治斗争壁垒森严起来了。

我立在院子的正中央，在等待中感到脸上有结成铁片样的一层硬壳儿。

红梅悄悄走到我面前，如像要安慰一句啥儿话，却只那么立着啥儿也没能说出来。

我说：&ldo;你把红生、红花带到一边去，千万别吓着了孩娃儿。

&rdo;听了这话，她眼圈红润了，把红生、红花扯到了院子角。

派出所新调来的高个王所长领着两位穿制服的警察，手里提着&ldo;五七&rdo;式手枪，脖子挂着&ldo;海鸥&rdo;牌照相机，很快出现在了我家里。

最后，桂枝的死被定性为现行反革命自杀案。

3转折程天青疯了。

桂枝突如其来的死使他感到天塌地陷，火山爆发，黄河怒吼，长江决堤。

有一句话是千真万确的真理，是哲学上永远不倒的革命观点，就是&ldo;任何事情都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rdo;。

那一天，程天青睡完了午觉，起床洗了脸，在院里走了一圈，看着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们在院里摘菜剥葱，洗肉砸骨，孙子、孙女们和外孙子、外孙女们在上房的一角跳皮筋、过家家，心里正洋溢着儿孙满堂的幸福时，他美满幸福的生活末日到来了。

有人从门外撞着进来唤：&ldo;老支书，不好啦，桂枝上吊啦！

&rdo;程家一院人全都呆起来。

程天青盯着来人问：&ldo;你说啥？&rdo;来人说：&ldo;桂枝上吊啦，吊在她家房梁上。

&rdo;程天青毕竟是解放前在战争的边沿跑来跑去的人。

他很快镇定下来了，疾步走出家门，从程中街穿过胡同到了程后街。

可他到我家里时，已经慢下一步啦。

在门口站着的任齐柱和田壮壮没有敢拦他，却大高声地叫了一声&ldo;支书‐‐‐&rdo;叫了一声&ldo;天青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