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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3页）

他不敢注视沈渊，凝目看着桌上青光幽幽的&ldo;岚气无锋&rdo;，忽地道：&ldo;好，我答应你。

&rdo;说着，伸手拿起宝剑，起身走入内室，打开箱笼，放入宝剑，又从中拣出一个小小玉瓶来，偏过脸问道：&ldo;你的伤如何了？&rdo;

沈渊见他珍重自己的爱剑，心里很是欢喜，听他相询，也不再与他相强，应道：&ldo;没甚么事了，你的药极好。

&rdo;步回辰一笑，合了箱盖，扣好箱笼，转身回来，将玉瓶递过，道：&ldo;既如此，身边备着一瓶吧‐‐只要公子不嫌它名儿酸文假醋的便好。

&rdo;沈渊听得一笑，伸手接了过来，道：&ldo;一句玩笑话，步大教主也记得这般牢。

&rdo;步回辰笑道：&ldo;哪能不记得‐‐&rdo;话未说完，两人均已想起那日洞中一番龃龉，对视一眼，俱各无言。

沈渊低下头，把玩那盛着&ldo;薜荔衣&rdo;的玉瓶一刻，咬咬嘴唇，正要开口说话，已听步回辰轻声笑道：&ldo;当日自是我的错，可是公子教训得也忒狠了些，现下还有些疼呢。

&rdo;沈渊听他抢先认错，为自己开解，心下感动，抬起头来，正见他伸手抚摸肋下，忍不住展颜一笑，道：&ldo;疼便好，免得江湖上传言步大教主&lso;记吃不记打&rso;。

&rdo;步回辰笑道：&ldo;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rdo;沈渊将那玉瓶置在掌上，滴溜溜转了两圈，笑道：&ldo;噢，三岁娃娃，还没几个牙呢，你怎地不多说两岁，我好买个糖人儿谢你？&rdo;说着，将玉瓶收进了自己怀中。

步回辰笑着瞪他，知道自己万不能跟这伶俐鬼斗嘴，剑眉一挑，微笑道：&ldo;糖人儿你自拿去哄小孩儿吧，我却要别的。

&rdo;沈渊撇嘴道：&ldo;呸，你当真要起谢礼来了？&rdo;步回辰微笑道：&ldo;你日日说我小气，现下小气的是谁？&rdo;沈渊混赖道：&ldo;我几时小气？糖人儿是你自己不要，我可没说要谢你别的。

&rdo;步回辰摇头笑道：&ldo;好好，是我小气，我现下便请公子小酹三杯，权当陪礼，如何？&rdo;

沈渊一怔，下意识反问道：&ldo;喝酒？&rdo;步回辰看着他，温声道：&ldo;如何，明晨发兵，今晚这顿饯行酒总是要喝的？‐‐你能流血了，当能用些饮食？&rdo;沈渊明白了他欲令自己重行为人的真意，垂下眼帘，半晌，终于道：&ldo;好吧。

&rdo;

步回辰令亲兵安排酒食，不一时送入房中。

边塞之地，又值战乱频频，军中自无好物，酒是粗陋柴白酒，菜肴也不过是牛马肉，兼一碟过水野蔬罢了。

沈渊亦不挑剔，取过酒壶，为步回辰与自己斟了两杯酒，道：&ldo;只喝三杯，否则明儿误了点卯，你好意思在三军将士面前行自己的军法么？&rdo;步回辰从他手中接过酒盏，微笑道：&ldo;好，不过喝酒便要老实喝到肚子里，你可别弄玄虚。

&rdo;

沈渊一听便知他是在说自己当初与福荣镖局镖头们喝酒时捣的鬼，哼了一声，道：&ldo;原来那时候你们就盯上我了。

&rdo;步回辰应道：&ldo;你杀了监中巨盗，那朱都头寻不着你踪迹，府尹怪罪下来，他差点儿吃挂落。

幸而他结义兄弟是我神教中人，为他把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自然要将前因后果，乃至查案时遇过什么样的人，一一告诉我教中人知晓‐‐如何，我教中人当得起往昔沈老庄主赞的&lso;义勇伏四方&rso;一语么？&rdo;沈渊听他引自己父亲当年言语，酸涩悲苦涌上心头，摆弄一刻杯子，半晌，终于呸道：&ldo;我爹赞的是当年的步千河，又不是你，你就巴巴地来趁先辈的名头？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面！

&rdo;步回辰听他刻薄自己，也不生气，举杯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笑道：&ldo;好，此役之后，我等你来赞我。

&rdo;沈渊听他语调虽淡，双目中却有精光四射，一腔壮志豪情，睥睨天下之意尽在其中。

瞧了他半晌，终没有责问他其后滥杀几名镖头之举。

沉默一刻，举起杯子，喝干了杯中酒，向步回辰照了照杯底。

步回辰也随着他干了一杯，伸手又为他斟满了杯子，心念甫动，忽地柔声道：&ldo;我不是有意要提沈老庄主，让你伤心难过的。

&rdo;沈渊目光凝视着案前灯火，捏弄一刻杯子，道：&ldo;我知道。

&rdo;深吸一口气，道：&ldo;没关系，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工夫感怀身世，儿女情长？&rdo;说着，举杯与他当的一碰，又干了一杯酒。

沈渊取壶斟酒，步回辰正巧也伸出手来，手指相触，都是微微一顿。

沈渊刚要缩手，步回辰却已经伸手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

二人动作俱不甚快，目光相触，便均瞧清了对方眼底心中，无尽复杂难言之意。

正当此时，案上两支烛火摇摇，已燃至尽头，扑的一声，顿时熄灭，窗棂间月色霎时间泻将入来，映得房中满地青光。

沈渊手指微微一动，已被步回辰握住了手腕，柔声道：&ldo;夜深了，最后一杯酒待你回来再喝吧。

&rdo;沈渊一怔，茫然重复道：&ldo;回来？&rdo;步回辰轻柔而坚决地道：&ldo;不错，我收了&lso;岚气无锋&rso;，只是为了让你出战时心无挂碍，却没应你其他。

你要回来，咱们再喝这最后一杯酒。

&rdo;说着，站起身来，绕过桌边，将他拉进了怀内。

一条天青色丝绦飘然落下地面，融入月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