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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跛着脚的女孩像断了挂线的玩偶,失去了明确的方向,摇摆不定,可是仍是要前行。
她有一张缀满水的脸,脖子特别白,而脸是淡淡的苹果色。
衣服是那样的陈旧,只有脸像是新长出来的果实一样馥郁芬芳。
她的嘴边含着一个非常易碎的微笑,在那上下起伏的跳跃中,我害怕极了,我害怕她的微笑一下就从嘴边掉了下去,像夭折的蝴蝶一样,化作一阵粉屑摔碎在地上。
女孩还在以半圆形的弧形跳跃前行。
电影院的光滑的地面上她像一只将死的天鹅一样的妩媚。
这是我那个生活在别处的替换玩偶,这是我那个优雅的镜中女孩。
亲爱,我的亲爱,我终于完完全全想起了你和从前的种种,此时此刻,我像电影中生活在法国的薇若妮卡一样失声痛哭。
我知道亲爱的女孩已经不在了,身体里缺失的器官是真真切切的不在了。
我的耳朵终于被修好了,被她修好了。
她叫我不要害怕,她说她在天上,在遥远的地方,可是不管在哪里,她可以来当我的耳朵,她把所有发生的事,所有来去过的声音都告诉给我。
所以她又在这里,在我的周遭。
我坐在初夏的电影院里,在忽明忽暗的电影屏幕前和我亲爱的女孩遇见。
我知道我们本来是一起的,通在一起的,我的耳膜的另一端和她相连,我听不到是因为她不在了。
她现在坐在我的右边,坐在我的左边,坐在我的无处不在。
她抚我的脸,抚我的耳朵,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宛宛,宛宛。
这时我分明听到了。
我终于感到,一切都回来了……2.魔鬼亲临的童年有些小时候的事情它们总是在。
它们在,它们追着我跑。
这个时候我的耳朵里就会响起一些风的声音,有时候有人的言语,女孩的喘息,叹气。
还有头发断裂的声音。
多年,这些声音一直和我一起,我已经确信,它们对我并无恶意,然而我仍旧无法对它们释怀。
就像善良的鬼们仍旧得不到人的喜爱。
我已经不能准确地说出幻听这种病是什么时候缠上我的了,而我的耳朵又在什么时候被乱七八糟的声音缠绕住,仿佛是从小就有。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在傍晚的时候能听见风和cháo汐的声音。
此起彼伏的海仿佛就在我的脚下,然而我妈妈却说我们的城市离海很远,她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领我去看海。
有的时候,我在吃饭,便能听见我之外的另一个咀嚼的声音。
那细碎的咀嚼声伴着我咽下口中的鱼和蔬菜,还有的时候甚至有喝汤以及汤匙碰在碗上的声音。
我妈妈常常看见我拿着汤匙发呆,她看见我紧锁眉头,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可怜的女人,她一直都认为是她做得食物我不喜欢。
夜晚也许有哭泣的声音,甚至在我已经入睡之后,那声音像一扇缓缓打开的门一样一点点开启。
我坐起来,坐在黑暗的不见光的房间里。
门仍旧是关的,可是哭泣声已经溢满了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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