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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若兰见他神情粗豪,吐属却颇为斯文,说道:“胡世兄远来,庄上无以为敬。
琴儿,快取酒肴出来。”
胡斐道:“此间主人约定在下,今日午时相会,怎到此刻还不出来相见?”
苗若兰道:“主人因有要事下山,想来途中耽搁,未及赶回,致误世兄之约,小妹先此谢过。”
胡斐听她应对得体,心中更奇:“苗范田三家向称人材鼎盛,怎地男子汉都缩在后面,却叫这样一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出来推搪?这姑娘对我丝毫不示怯意,难道她其实武功高强,却故意深藏不露么?”
琴儿托了一只木盘过来,盘中放着一大壶酒,一只酒杯,她左手拿着木盘,右手在杯中斟了酒,笑道:“胡相公,山上的鸡鸭鱼肉、蔬菜瓜果,通统给你的平四爷毁啦。
对不起,只好请你喝杯白酒。”
胡斐见那木盘正在他与苗若兰之间,伸出左手,在盘边轻轻一推,木盘径向苗若兰肩上撞去。
这一推虽似出手甚轻,其实借劲打人,受着的人若不加抵御,就如中了兵刃之伤无异。
苗若兰不会武艺,只是顺乎自然地微微一让,并未出招化劲,眼见这一下便要身受重伤。
于管家大惊,他自知武功与胡斐差得太远,纵不顾性命地上前救援,也必无济于事,只叫得一声:“啊哟!”
却见胡斐左手两根手指已迅捷无比地拉住了木盘,这一下时机凑合得准极,盘边与苗若兰的外衣只微微一碰,立即缩回。
她丝毫不知就在这一瞬之间,自己已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地走了一个循环。
胡斐道:“令尊打遍天下无敌手,却何以不传姑娘武功?素闻苗家剑门中,传子传女,一视同仁。”
苗若兰道:“我爹爹立志要化解这场百余年来纠缠不清的仇怨,是以苗家剑法,至他而绝,不再传授子弟。”
胡斐愕然,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隔了片刻,方始举到口边,一饮而尽,叫道:“苗人凤,苗大侠,好!
果然称得上‘大侠’二字!”
苗若兰道:“我曾听爹爹说起令尊当日之事。
那时令堂请我爹爹饮酒,旁人说道须防酒中有毒。
我爹爹言道:‘胡一刀乃天下英雄,光明磊落,岂能行此卑劣之事?’今日我请你饮酒,胡世兄居然也是坦然饮尽,难道你也不怕别人暗算么?”
胡斐一笑,从口中吐出一颗黄色药丸,说道:“先父中人奸计而死,我若再不防,岂非痴呆?这药丸善能解毒,诸害不侵,但适才听了姑娘之言,倒显是我胸襟狭隘了。”
说着自己斟了一杯酒,便即干杯。
苗若兰道:“山上无下酒之物,殊为慢客。
小妹量窄,又不能敬陪君子。
古人以汉书下酒,小妹有汉琴一张,欲抚一曲,以助酒兴,但恐有污清听。”
胡斐喜道:“愿闻雅奏。”
琴儿不等小姐再说,早进内室去抱了一张古琴出来,放在桌上,又换了一炉香点起。
苗若兰轻抒素腕,“仙翁、仙翁”
地调了几声,弹将起来,随即抚琴低唱:“来日大难,口燥舌干。
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经历名山,芝草翻翻。
仙人王乔,奉药一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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