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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同悲眼睑略抬,原本背着的归元剑霎时回到怀中,右手只在剑柄抚摩,孟醒和他对过一眼,当即别开眼神,笑吟吟地向宋明庭拱手行礼。
众人皆知萧同悲和孟醒的恩怨,各自心知肚明地避开眼去,孟醒温然笑道:“同悲兄,别来无恙,贫道等下就打来第二挑战你,让你杀得舒舒服服。”
萧同悲冷哼一声,好歹是没有当众发作,又听孟醒这样说,心下虽有几分怀疑,但他尊敬强者,宋明庭与他胜负之数多在天意,因此他尊重宋明庭,也愿尊重试剑会的规矩。
此后,一烛烧完,再无人至。
宋明庭笑意盈盈地起身振袖:“想必梨花砚封少侠有事来迟,耽搁一会儿也不要紧,大家今日在此问停山,群英荟萃,豪杰云集,宋某也不废话,试剑会如往届一般无二,分作三轮,第一轮诸君请牌,由四大门共同监督抽签对决,筛出前百;第二轮为筛后的前百的少侠们挑战前十;第三轮则是前十诸位请战,切记,需得依次而上。
看大家摩拳擦掌,想必已是跃跃欲试,那么宋某便在此处,温酒以待诸君凯旋!”
若是封家操办,恐怕还得有个三天三夜的盛景,鱼龙游舞,满街花红,但宋家从不如此,另三家皆有所特别之处,封家富贵,辟尘门清高,欢喜宗无忌,宋家便是如此草率而直接,前戏不在多,也不在精,只管打便是了。
而宋家操办的试剑会往往是最清白的,不似封家与各派利益勾结,也不似辟尘门人少,组织秩序有心无力,更不会像欢喜宗那伙人,很可能只因你对手比你貌美三分,便直接判对方获胜。
宋家的试剑会,是堂堂正正的武。
且获得第一和第十一的人,前者可得宋家一诺,后者可得宋明庭宋逐波陪剑,附赠一枚当年江圣手遗世的灵丹,传说江圣手生前可活死人肉白骨,这枚灵丹是他毕生大作,除非身亡,皆可救治,如此厚赏,不可谓不优待。
因此这一次来者甚多,第一轮请牌抽签的便有上千人。
宋家分设二十处场地,同时进行,抽签分单双数两组,抽到谁就是谁,依次筛选,直至前百的名额逐个敲定。
如此一来,少说也得耗去一周。
岑穆已被美貌道长就是酩酊剑本尊的事实击得头昏脑涨,欲哭不能,这会儿颤巍巍地望向沈重暄,结结巴巴地问道:“沈元兄,你不会就是梨花砚吧?”
“我不是。”
沈重暄哑然失笑,一翻手中木牌,“我在三二七号,岑兄呢?”
岑穆被他转移注意,也跟着翻木开牌:“我是九三。”
沈重暄本不曾想过要和试剑会牵扯瓜葛,倒是孟醒兴致勃勃:“能得宋明庭宋逐波赐教,还配送一颗糖丸,打一打嘛,有何不可?”
“可为何这些奖励都只给第十一?”
孟醒似笑非笑:“前十想要这些东西,还需要赢吗?”
前十的十人虽看似武力参差,但只从方才入场架势便可看出,十人绝无一个是可小觑之辈,纵是当初的苏凌歌,也不过是恰巧在近战遇上了孟醒,才显得毫无还手之力,若真给他动琴的机会,或是遇上其他人,苏凌歌也是不愧他当年奇名的。
问停山山峰陡峭,壁如悬刀,但时值初夏,山下虽已活跃,山上却是芳菲始开,暄华明澈,别有一番清和之景。
封琳来到时,第一轮已经过去一天。
这位红衣公子步伐蹁跹,眉间有朱砂一点,笑容明艳,一路皂靴蹬踏,长离剑随之摇摆,最终落在内门歇息的地方,被孟醒横着酌霜剑拦得刚好。
封琳身后尚有仆从十数人,皆穿红衣,却都约好了一般,气势俱不如封琳锋芒毕露,恣意张扬。
“你额头点的什么?”
“你瞎吗?”
孟醒想了想,恍然大悟:“守宫砂?唉,兄弟,苦了你了,那燕还生诡计多端,为兄也是尽力了啊”
封琳也不追问他如何知道是燕还生,毕竟江湖上琴艺有如此修为的寥寥而已,燕还生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一个。
“你徒弟就要开打了吧,你不去看着?”
“他在看书,不好打扰。”
孟醒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又一瞥封琳,“你也别想。”
封琳翻了个白眼,只觉孟醒太过草木皆兵。
孟醒这回用意最深处,不在封琳封琅的兄弟私事,也不为引出朝廷鹰犬,于孟醒而言,天地偌大江湖作家,载酒换花山河走马,朝堂的唇枪舌剑伤他不着,四大门的权力倾轧与他无关,他只图护着身边这个小徒弟,揪出沈家一事的凶手,有一还一地宰了,之后就任凭天意。
但正如孟无悲,世事无常,谁也不会猜到抱朴子如此修为,会这样短命,孟醒也不可推知自己的明日会怎样,只能引以为戒,当年抱朴子故步自封,闭山而居,才使他至今仍对江湖人事记不清楚,同样在茶楼酒肆听人高谈阔论,沈重暄就能飞快地分清主次,孟醒反而只觉头疼,凭着一把剑横冲直撞,但他当然不能让沈重暄成为第二个他——至今仍桎梏于皇室亲戚们那档子破事。
他要护住沈重暄,却要让沈重暄不只长于剑法。
人心、人言、人为,他要教他的元元一一洞悉。
试剑会,便是他给沈重暄找的第一块炼剑石。
沈重暄的第一战在第二日上午,对方是个背井离乡四处漂泊颠沛不已流离失所的倒霉和尚——释莲禅门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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