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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2页）

原先排布紧密的绣线几乎全部割断，偶尔连着的几丝也杂草般四散零落着。

蝴蝶轮廓的中心，一针一线清晰地刺着两字‐‐&ldo;程云&rdo;！

&ldo;这才是他的本名吧？妻子的深情一目了然，再怎样也无法反驳了。

&rdo;离春的指尖刮着那些血污，&ldo;其实，他心中比谁都要明白，却刻意自欺‐‐说到底，他是个人，就只是个人。

从头至尾，都逃不出一颗平常人心的支配：

&ldo;初时，他身份微贱，经常受人打骂，危难关头得到善良美貌的小姐庇护。

因感恩而生情，并非女子独有的心境。

加上之后数年日日相对，酝酿出一份纯美而毫无杂质的真情。

然而，由于身世悬殊，心上人与之两情相悦，却要三缄其口；一起长大地位对等的姐妹，劝他停止妄想；在长辈眼中，佳婿另有其人，而这情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一切种种，当时年纪尚轻的他，怎能不去在乎？人一旦抑郁到了极处，越是世所不容的事情，就越要去做：&lso;既然天下人都以为我配她不上，我今日就赌咒发誓，非将她娶为妻子不可&rso;。

由单纯爱恋变得执着于&lso;得到&rso;，很多赌气的成分在；两人之间的情感，也许还未达到可结连理的程度。

这一下冒进，即使最终成功，根基也不稳了。

等他得偿所愿，正要舒一口气时，却发觉自己跳出仆人的行列，倒成了永远低人一等的赘婿。

在岳家许多事都作不得主，又因明镜寺之祸惨遭迁怒，唯一的儿子竟不能传嗣程姓香火。

处处受制于人的根源，正是结了这门亲。

于是，妻子便从保护他不受欺负的人，变成了直接压迫他的人。

&ldo;长期处于失衡的情境，这日子要怎么过？好在他们很快离了闽南。

来到长安后，如同拨云见日，他的心态稍见平和，试图寻觅一条和缓的途径，以消除自卑。

刻苦修养之余，在京畿这陌生之地着意掩饰着赘婿的身份。

刚踏进封家时，我便察觉到主人似乎在隐藏什么秘密。

以那宅院的大小，仆人实在太过稀少了。

红羽标榜老爷不爱排场，但听那&lso;牡丹姑娘艳名远播，名头越盛，面子越大&rso;的言论，显然不是个低调的人。

有心又兼具财力，却并未招摇过市，恐怕是迫于形势，怕人多纰漏大，有眼尖的看出主人间关系的不寻常。

封家在此定居五年，下人中资历最深的管事却只来了两年，之前的一段时日，难道无人伺候？或者是集中地更换过一次仆人？是因为那隐秘暴露了，旧人不可再用吗？

&ldo;由此可见，他对入赘一事何等在意！

夫人体贴，想也察觉了，于是放低身段，竭力作个贤妻；为免触及丈夫心中伤痛，尽量不去张扬往事，甚至连父亲都不常提起。

只是，这世道高低贵贱如此分明，无论身处上位者如何迁就，受欺压的一方也不甘心领情。

因为，人一旦陷入某种心境，便难以自拔，任何一件无关的事情都能与之牵连上。

例如，别个男子沾惹红颜，正妻不依时，他们甚至窃喜&lso;是娘子爱我呢&rso;；而同样的事落到他身上，他便以为&lso;玉蝶管制我，只因我是赘婿，是专属于她的&rso;。

如此，越是相处，隔阂越深，越觉差异巨大。

此时，已有些绝望了。

为了反抗，才愈加往青楼去。

这只是手段，要借此证明自己可以与旁人一样；妻子忍让了，便觉得扬眉吐气。

他对牡丹姑娘并无情感，连迷恋都称不上。

说到迎娶她时‐‐妻子已逝而再娶，应叫做&lso;续弦&rso;；他却说&lso;纳妾&rso;。

在他心目中，这女子至多是个&lso;妾&rso;，而&lso;妻&rso;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