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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出去了院门,莺儿见圆安生得面容清秀,便自一旁与她说话:“你家是哪里的,几时出的家,家里可还有老子娘?”
圆安笑着说:“我家就距庙里二十里地的大河乡,如今已来了寺里有四五年,因家里穷得实在过不下去,下面弟妹又多,爹妈不忍将我卖出去为人奴仆,恰好师父要收个弟子,便与了我爹妈几两银子将我领回庙里。”
香菱听她还有家人便问道:“那你师父可许你回家探你老子娘去?”
圆安摇了摇头说:“姑娘说笑了,我一个出家人哪里还能轻易家去,只我老娘来探了我几回,每回我还要贴补她几两银子去。”
莺儿又问:“我瞧你身上穿得好衫子,想来你们庙里比寻常出家人日子好过得多。”
圆安对着宝钗等人说;“也是京里各家太太们照顾的缘故。”
宝钗听了便问圆安;“你师父常领你到各家府里逛去么?”
圆安回说:“往常小时还不曾,这两年大了师父也领着我去各府走动。”
宝钗听了便问道;“那你们常去种桂花的夏家么?”
圆安说道:“说起那夏家,师父去得倒多,夏太太每月在庙里贡20斤的香油,又常叫师父上她府里去讲经说法,这两年我大了,都是我跟着师父去的。”
宝钗问道:“如此你倒见过那夏家的姑娘了?不知她是个甚么样的人品?”
圆安一听,笑了笑不言语,莺儿见此便将手上戴的戒指拨下一个塞到她手中,说道:“我们不过白问一句罢了,很不与你相干,你将你知道的尽告诉我们就是了。”
圆安收了戒指,又看四下无人便小声对她们说道:“上回夏太太寻我师父过去说话,正是我跟去的,夏太太对师父说她家姑娘已到了说亲的年龄,那小门小户的她怕委屈了她姑娘,有头脸的人家又嫌她家根基浅薄,便打听了说同在户部挂名的薛家合家迁到京里,他家里有两位哥儿,都尚未婚配,便想着求我师父说亲去,我师父推说不认得薛家太太,夏太太便道,京里荣国府二太太并陆太太都与她家沾了亲,我师父又时常在这两家走动,若寻个机会将此事一说也是一样的,若是说成了便封五百银子做谢礼,说不成自再想门路去。”
宝钗分明知道缘由,却故意装作诧异的问道:“这倒奇了,她家要想求亲,请正经的官媒去说岂不更好,怎的会寻上你师父?”
圆安笑了笑对安钗说:“姑娘不知道,这位夏姑娘我也见了,相貌虽生得很好,只是因夏家太太只她一根独苗,因此宠得无法无天,平日在家里跋扈骄悍,因她小名叫金桂,就不许别人口中带出“金”
“桂”
二字来,凡有不小心误说出一字者,她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更有甚者说她跟家里的干哥哥不清不楚的,这样的闺誉如何肯有官媒替她去说亲?”
宝钗原先便知夏金桂的人品,倒是莺儿和香菱两人一听得明容要将这样的女子说给她们家,脸顿时便气得煞白,狠狠的骂道:“呸,两只窟窿里只认得钱,竟要将这样的人拿来坑大爷,幸得今日姑娘多问了一遭,要不然将这样的人娶进门,日后可怎生得了?”
宝钗见圆安脸上讪讪的,说看了莺儿一眼说道:“你这傻丫头,我不过随口一问,你当太太是那等的糊涂人?”
莺儿这才住了嘴。
几人正站在穿堂里说话,恰巧薛蟠进来,宝钗连忙喊住他,又问道:“这里都是女眷,你好好的怎的跑到内堂来了。”
薛蟠站定,对宝钗说道:“我原本跟亭兄弟正在前面说话,隐约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厮往内堂来了,瞧着既不是咱们家的,也不是亭兄弟家的,我恐冲撞了你跟太太们,这才进来问问。”
宝钗一路走来并未见到别的男子,倒是身旁的圆安听后,想了想说道:“只怕是安国公府的国公爷。”
薛蟠一听是安国公府的,立时将眉头皱起,原来薛家进京那日,正是因与安国公府起了争执,这才撞翻了宝钗乘坐的马车,好险没伤到宝钗。
薛蟠便道:“不是说封了山门么,怎的安国公今日进了寺?”
圆安说道:“薛大爷不知,安国公幼时将名儿寄在本寺的明海师叔下面,今日想必来看明海师叔的,这都不相干,那明海师叔住在后山呢。”
薛蟠这才罢了,又嘱咐了宝钗两句,这才往前面去了,那宝钗也不在意,只叫圆安领着她往藏经阁里去顽。
几人又过了穿堂进入后院里,只见院里有两层楼,门口正有一个老姑子坐小杌子上捡佛豆儿,见几位姑娘进来忙迎了上来,圆安说;“师叔,这是今日来还愿的薛家姑娘,因说要来藏经阁逛逛便领了来。”
说罢,圆安又对宝钗说:“这是我师叔,法号做明止,在庙里已经修行了二三十年,如今单管着藏经阁。”
那姑子念了一声佛号,又将宝钗引进厢房说道:”
姑娘们快请屋里坐,只这里没有好茶招待,我去给姑娘倒几碗淡茶来润润喉罢。”
宝钗说:”
不敢劳动师父,我们不过略逛逛罢了。”
宝钗见这姑子穿得不比明容圆安,一身缁衣洗得发白,连圆安这辈份比她要抵的也要巴结,想来这师父是庙里不得势的,便对莺儿使了一个眼色,莺儿从袖里拿出一个纸封,里面装了五钱银子,宝钗说:“来叨扰师父了,烦请师父替我念几卷地藏菩萨本愿经。”
明止再三谢了宝钗,又倒了几杯茶水,宝钗等并未吃她的茶,只略坐了坐,便往藏经阁里去逛,入内只见一排排两人高的木柜,里面码着各卷经书,地上打扫得倒都干净,几人一行走明止又一路解说,直逛了好一会子,宝钗意外在一个木柜里见着一本《佛说三十七品经》,顿时喜道:“不愧是北地第一藏经阁,竟在这里找到这部经书,我听父亲说先前家里也有一部,只可惜后来失了,他每每说起便遗憾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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