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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三娘想上去问个究竟,却见岑开致转而挑起布来,只是略板了脸。
“致娘?”
“阿姥问米还能问个甚,左右是裹脚的事,不管那文婆子怎么说,她回来总要跟咱们透个气,何必眼下就急急去逮。
她虽藏头露尾像做贼,咱们也不必真去抓贼,弄得老人家不好意思,这事更难开口了。”
她说着替公孙三娘挑定了一匹布,又给自己剪了一尺檀唇布做镶边。
卖布的娘子见两人爽快,掩了口轻道:“文婆子是个名气大的,可也贪得很,茶、酒、荤、果,缺一样连门都甭想进了,进了门,相问还得添银子。
你呀,回去探一探,瞧瞧老人家给她孝敬了多少?”
岑开致虽给钱阿姥开了月钱,可她也都花在食肆和阿囡身上了,文婆子绞了她那么些去,老人家估计钱袋也空了。
岑开致和公孙三娘回程时特缓了步子,到食肆时钱阿姥已将阿囡从胡娘子处接回来了,没事儿人一样问她俩要不要吃茶。
她足边一袋新糯米,粒粒短圆可爱,像娃娃肉乎乎的胖脚背。
“阿姥买了新糯米?明朝可以吃炊饭了,再去长人刘家买几根油条,我去炖些肉卤,吃时浇上去。”
岑开致起身往后院走去,假装没看见钱阿姥欲言又止的表情。
钱阿姥倒很执拗,慢吞吞跟在岑开致身后,声音轻得都要被风卷走了。
“蒸了炊饭留一笼,和了赤豆裹粢团吃。”
“阿姥向来说话声气高,今日这般低声,是怕我不愿,还是想着阿囡裹脚会受难,所以心疼呢?”
钱阿姥张了张口,皱巴老脸上犹疑不定,她拳拳一片心,全都给了阿囡,可岑开致又何尝不是为了阿囡打算,只是两人意见相左,总想说服对方。
“我今日去问米,姑爷说要裹。”
岑开致佯装不知,反而奇道:“仙婆说得真准?”
钱阿姥点点头,一脸信服,半丝怀疑都无。
“阿姥怎么不带我去?问问刘吉都把蕃商的财物放在何处?也好拿回来换了家宅,阿囡想嫁得好人,难道是一对金莲就够的?世人汲汲营营,还不是为着钱财,有副好嫁妆才是正理。”
钱阿姥叫岑开致说得呆了,半晌才连连点头,道:“我真是老糊涂,合该带了你去的。”
她已年老,干死干活又能攒下多少?难道要岑开致出嫁妆不成?!
打肿了她也没这样好大的一张脸。
文婆子如此神通,她竟然想不到要这样问,越想岑开致说得越对,钱阿姥激动起来,恨不能现在就去,却听公孙三娘在外间道:“致娘,要一个梅干菜炖鳗。”
岑开致应了一声,钱阿姥也冷静下来,坐下烧火。
昨个有人上门兜售鳗鱼,公孙三娘见他不像是渔民模样,明明大男人一个,粗粗的一张脸,却生了双怯生生的鹿眼。
被公孙三娘质疑一句,脸倒是先红了,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了个甚。
这篓子鳗鱼也是奇怪,一身黑黄花绿,黏滑交缠,公孙三娘总觉得哪不对劲,心里吃不定,就不想要,急得那人都要落泪了。
“你这人也是奇怪,还撒起金豆豆来了。
臊不臊?”
公孙三娘看着心燥,道:“行了,我喊东家来看一眼。”
岑开致一打眼,笑道:“怪不得把你难住了,跟咱渔市上的鳗鱼是有些不同,临安有海湾,鳗鱼多是蓝灰色的海鳗或江鳗,再者,往日里船夫送来的都是肉滚滚的河鳗。
这是山涧里的溪鳗,溪中花鳗鲡,或见游藻荇,说得就是这种鳗鱼。”
岑开致幼时同父亲在瑞安府旅居过两年,吃得都是溪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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