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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鼓从远处传来,兰天赐见谢良媛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乌溜溜的眸子像是浸了水的墨玉,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神态,失笑地过去,抬手阖上她的眼皮,“好了,好奇心满足了,该睡觉!”
“就这样没了?”
她还想听他的详细计划。
他放倒她的身子,替她掖好被褥,低声道:“小心着凉。”
谢良媛伸出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颊染胭脂,细声细气道:“你也上来一起躺。”
她这种乖巧的模样很让兰天赐心情变佳,低了首,附于她的唇瓣,辗转片刻后,感到女儿家丝丝如兰吐气时,到身子一下就燥动起来,连忙抽直身子,放下帐帘,低声道:“房间里有些冷,朕让换盆银炭。”
此时,炭盆余光尽灭,只余厚重的白灰散着淡淡的碳香,厢房中因为兰天赐方才开了窗,冷风袭进,厢房确实有些冷。
兰天赐打开门,吩咐一声后,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水,心不在焉地泯着。
青荷一直随侍在门外,不敢走远,闻声,忙下了楼亲自打点。
因为谢良媛这几日居住在此,单经亘担心人多复杂,加上年关将至,索性将店中的伙计悉数谴回,只留几个老伙计在店在帮忙。
所以,这几日,照顾谢良媛都由青荷亲自打点。
青荷手脚麻昨,很快更换了盆炭火,燃了一段助眠香,并换了壶热茶,躬身退下。
兰天赐转身至寝房边时,就这么一小会,谢良媛已拥着锦被沉沉睡去。
微弱的烛光透进薄纱帐,如水一般倾泻在少女削瘦的脸上,那眉眼舒展,描摹出一幅无声宁静,兰天赐紧绷的唇角渐渐开涤。
他站在床榻边,静静看了她一会,伸了手,抚了抚她的前额,刚想脱了里袍就寝,外面响起燕青的声音,“皇上,淮南八百里加急,东越独孤将军求见。”
兰天赐放下外层厚重的帐帘,再将屏风置于床榻前,方开了厢房的门。
厢房不大,原是谢良媛独寝的厢房,搁了一个床榻,屏风、衣柜及圆桌,突然再挤进两个的男子,空间显得狭窄。
燕青武功高强,一进厢房就听到帐内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心道:还好给摆平了,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周以晴虽被捕,兰天赐也不敢太过放松,原本想接了谢良媛入宫,便可安枕无忧。
谁想这谢家六小姐,使了什么小性子,居然搬到这龙蛇混杂的双缘拍卖行躲人。
帝王心情不好,害得他们这几个天子近卫日子也不好过,连开个玩笑都得谨慎。
兰天赐坐在桌边,沉着脸看着独孤宇文亲笔写的八百里加急,微弱的宫灯下,雪白的衿袍无一丝皱褶地承载着帝王眉目间的清冷,让燕青敏感地察觉到,今日皇帝策划之事没有成功。
燕青悄然深嗅,果然,寝房里的香不对,好象是普通的助眠香,燕青当下兴灾乐祸起来:难怪连眉间的胭脂痣都黑了,一定是欲求不满,这八百里来得真不是时候。
良久,兰天赐缓缓起身,走到独孤宇文跟前,周身隐隐拢着一丝冰雪之气,淡淡道:“独孤将军怎么看此事?”
独孤宇文是南宫邺的表弟。
南宫邺失了江山后,被囚于东越皇宫,在东越和西凌边境的镇守将军在几个副将的劝说下,当即带着十万的兵马北上避祸。
瑞王兰锦奉兰亭的旨意,命人开了扬州城门,夹道欢迎。
兰亭并没有将这十万大军分散编入西凌各营,而是将他们整支编入瑞王兰锦的江淮军,让南宫邺的亲信感到了复国的希望。
四年后,西凌果然不负重望,又救出了南宫邺。
多年来,独孤宇文及东越众将无不希望西凌能助他们复国,一雪国耻家恨,但南宫醉墨并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这十年,南宫醉墨重权在握,东越朝局稳定。
而南宫邺现居西凌皇城城南竹海居,迷上了制作机关,还跟兰天赐要了原暗卫营的擅做机关的能人机关勇,天天闭门造些机关暗器,自称竹海居士,深居简出,对复国欲望不大,这让他们一干武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一次,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南宫醉墨将郑皇后软禁,郑氏一族蠢蠢欲动,只要兰天赐肯派出暗卫与郑氏一族联系,里应外合,不难攻下东越。
所以,这封八百里加急,是他收到东越皇宫暗线的消息后,亲笔写下,为了慎重,不辞千里,亲自骑着汗血宝马,夜奔三日送到御驾之前。
独孤宇文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帝王开腔,愈发躬身垂首,谨声道:“郑氏一族虽然渐渐没落,但烂船也有三斤钉,且郑家嫡子,暨,郑皇后之兄长郑少室掌管应城的虎卫营,有他里应内合,逼宫并不难。”
当年南宫醉墨之所以得胜,也是采取直接囚禁南宫邺的逼宫方式,所以,独孤宇文准备也走这一条捷径。
燕青听了,后背虚汗浮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间,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兰天赐,果然,那眉间的胭脂更深了,暗道:独孤呀,你害死小爷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消息,怎么可能这时候让你半夜搅了皇上的好事,再说,南宫邺是皇上的义父,那南宫醉墨可是皇上的准岳丈,皇上还没把人家的女儿给摆平,哪敢去打老丈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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