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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榻跟前跪了两排小宫女,一人手上捧着个盘子,里头隔着的无非是些嫁衣凤冠首饰零碎之类的,闪亮亮的一片,直晃的人眼疼。
这些人已经跪了半天,打用了午膳就一直跪着央自己更衣,还都是些十來岁的孩子,再跪下去,只怕膝盖就要废了。
“殿下,外头凤辇还在等着,您还不更衣么,”
“是么,”
江画眯着眼往外看,无奈只瞧得见一片金灿灿的霞光,门外的景象是半点也望不见,一说话,嘴角便又有血丝往外涌,不过她用酒杯一挡,就全落进了被子里,和了血的酒并不好喝,又腻又腥还带着股子铁锈的味儿。
“等到入睡时分,见了圣上便也不用多话,直接上床多好,连互相绕弯子的功夫都省了,岂不方便。”
宫女咬咬牙,低头继续跪着。
今儿是个好日子,长安城灯火通明的,除了皇宫上方为了迎接新皇后放出的烟花,几条有名的花街也燃了鞭炮,其中最响亮的声音在东边,凌音局的方向。
想必今夜凌音局又是在迎接哪位高官衔的大人去玩耍了罢,江画想着,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來的,小宫女们已经不见了,凤冠霞帔整齐的放在桌子上,在宫灯的光晕下泛着波光粼粼的七彩光芒。
千斐站在她身旁,眼眶湿润。
梨王殿下武功绝世,她想走,谁能拦得住,可若是走了,或许……就永远见不到未央了。
她欠了他良多,下辈子已是还不清,再躲避下去,这份子情债怕是能拖个三生三世了。
“殿下,宫里來催了第三遍了,要更衣么,”
天子急召有三,召见三次未到者,以大逆不道论处。
“好。”
只简单的换了身大红喜服,发髻沒绾金钗沒簪,脸上甚至连胭脂都未抹分毫就直接盖上了喜帕。
末了,即便是透过朦胧的红纱,仍能清晰的看见里头人嘴角上分分明明的嘲讽笑意。
这场婚事仓促,也甚是荒唐。
即便是到了半夜,城门口依旧是百官相迎的状态,一身明黄的天子站在城楼上,胸前袖口的蟠龙纹栩栩如生,眉目温润笑意温柔。
他下來牵了江画的手,把她从凤辇上抱了下來。
躺在他怀里,江画恍然发现,流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流容了,力气变大了很多,可以轻而易举的抱起她,而从前,他太纤弱,从來都是她搂着他的。
往事回首,却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儿,那些美好的过往皆虚幻的不真实。
城楼上,皎洁妖异的月光投在那一袭大红嫁衣上,飘带翻飞,猩红刺目。
江画忽然就想起一句话,流容在梦里自杀的时候说过的,“郡主,容儿将这条命赔给你了,你接着啊”
那画面上,流容就是站在城墙的这个位置上的。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头喝彩声此起彼伏,上头,她站在城墙的边缘,几乎就要掉下去。
身后流容一把就拉住了她,她惊诧的回头,他却笑的眉目尽是温柔,“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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