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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心下虽有这等思量,却也不曾深劝。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非自己决意改变,旁个劝再多也是无用。
兼之她与晴雯情分渐好是真,相识却不过一年有余,彼此性情又是不同,说的劝的话多了,反倒不好,竟还是日后得了机会,再说吧。
由此,春纤竟将此事在心中按下不提,只与媚人晴雯说话,至于宝玉,她言谈行动间也是恭谨周到,却不着意亲近。
媚人将这些瞧在眼底,看着春纤的目光也和缓了几分。
只是转过头见着晴雯与宝玉笑闹,彼此之间挨得极近,兼着年岁相仿,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意思,她的由不得脚下一顿,心中暗暗着恼。
可等着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却将恼意按下,反倒暗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自己比之宝玉,原是大了十一岁,那些个想头却是看不着的,竟还是放下吧。
只这一二年,若是自己能照料宝玉得当,想来老太太、太太那里也能多看重几分,日后求了恩典脱籍出去,寻个好人家,也未必差了。
这府中虽好,偏生前些时日爹娘寻摸了一回,总也没个年岁相当又有才干的妥当人,那么,自己却也不必宝玉十分记得自己,能留有二三分的情面,再与府中的丫鬟婆子交好,也就使得了。
想着这些,媚人倒是将对晴雯的不喜去了五分,索性将目光转开,且与春纤细细说谈了一回。
虽她依旧时时在意宝玉,左右不离了跟前,竟也宽松了几分。
春纤不知她心中思量,因瞧着晴雯如此,反倒着意周全,暗暗揣摩着媚人的喜好,择了一二样东西讨教,不消多时,便让媚人生出些得意来,着实说了不少话。
然则,这一段路也不长,虽因着宝玉年岁尚小,走的缓慢,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地方。
媚人见状,与春纤微微一笑,道:“日后若是得空,不妨过来和我说说话。”
她便不说旁话,只快走两步,且上前来拉住宝玉,先是拍了拍他衣衫上沾的一点子雪,再拢了拢他的衣衫,方笑着道:“屋子里暖和,外头又冷,这一冷一热的,仔细着凉。”
晴雯瞧着如此,眨了眨眼,便偏过脸去,只拉着春纤往内里走。
宝玉原就与晴雯熟识,又极喜欢她娇俏,见着原与她说的好,一时却不等自己就往内里去,不免伸出手拉住了晴雯,笑道:“好晴雯,且等一等。”
见着如此,晴雯停下步子,目光往宝玉身上一转,见着他满脸是笑,一时也撑不住,当即笑了,又道:“已是到了地方,还有什么好等的,赶紧进去是紧要,外头也冷着呢。”
她口中这么说着,脚下却是不动,及等宝玉几步上来,方抬步打起帘子。
一阵欢声笑语登时随着暖融融的热意扑面而来。
宝玉极为欢喜,忙是跨了进去,而后晴雯、媚人、春纤三个也是依此而入。
屋子里的人见着他们来了,晴雯春纤犹可,现下不过小丫鬟罢了,只宝玉是贾母最宝贝的孙子,媚人原也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不必旁个。
她们只怕没十分奉承,自不会怠慢分毫,口中笑着迎了两句,立时有个凑趣道:“可是宝二爷孝顺,这么个天,也不忘到老太太身边尽孝。
想来老太太这会儿正是午睡,没能起身,宝二爷才贵足踏贱地,竟是到我们这边来。”
这话说的花团锦簇,宝玉虽是聪慧,到底年岁尚小,于此并不挂心,只随意应付两句,一双眼睛却是落在正中的大案之上,见着那些绸缎在灯火之下光华流转,色调也是鲜亮,不免往前走了两步,随手取了一块海棠红的瞧了瞧,只觉得鲜亮柔滑,比之往年的更上乘些,便是一笑,道:“今岁的绸缎倒是好的,比往年似是更细密柔滑。”
口中说着,他便将那料子往晴雯身上比,一面点头道好。
“这原是姑太太家送的年礼,自是不同往年。”
媚人原只那眼睛往那案上一瞧,便是看了出来,又见宝玉如此,便抿着嘴一笑,口中缓缓道:“说来也是我们的福气到了。
今年老太太得了扬州姑太太家送的年礼,又是看了信笺,说着表少爷已是大好了,兼着姑太太的病症也渐次痊愈,心里欢喜,又见内里多了好些绫罗绸缎,想着也散了众,权当凑个福气,便与满府的丫鬟每人两三块。”
宝玉思量一回,也是想了起来,笑着道:“怪道老太太今日十分喜悦,连着饭食也用的比往日里多了些,还特特多说了些姑母家的事。
想姑母家还有一位妹妹,姑母并表弟病了,也不知道她怎么煎熬呢。
眼下色色大安了,她竟也快慰些。”
春纤在侧,听到这些话,神色微变,看向宝玉的目光却有些感慨:也难怪林黛玉会钟情宝玉,父母俱亡,寄人篱下的时候能有那么一个人体贴自己,原是极为难得的。
只是今番宝玉所说却不过是镜花水月,一时的景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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