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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屑于后宫妇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和手段,并不代表他不懂。
他何其愚蠢,连如此简单的陷阱和阴谋都没有识破。
阿语,我们的孩子,何其无辜,十八年来,在这重重阴谋中,又因为我的愚蠢与一意孤行,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委屈。
我被仇恨蒙心,刚愎自用,他长到这么大,我从未给他过过生辰,从未送过他一件像样的礼物,我甚至,连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他有一个恶毒而护短的母亲,足以庇护他长大,可这段时日,我根本不敢想,也不敢去问,这十八年来,他究竟是如何长大的。
我更不敢想,这些年,我又是如何待他的。
当年,为了得到你,我犯下大错。
因果循环,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这便是,上天对我最严厉最无情的惩罚罢。
可是阿语,这十八年来,你在九泉之下,魂魄可能安宁?当初你若选择另一条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这世间最骄傲张扬的少年。
这汉水之上夜夜翻滚不休的滔天巨浪,可是你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不甘和恨意。
巫王抬起头,艰难的咽下喉间涌起的酸涩和眼底溢出的水泽,许久,才勉强平复心绪,命子彦起身,道:“这薜荔,你交给医官制成汤药,按时服下,体内余毒定能解了。”
子彦似是没料到巫王突然提起此事,怔了怔,恭声应下,才道:“儿臣要说的这渡江之法,便和这些薜荔有关。”
巫王整了整衣袍,目光微动,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便道:“你且说来听听。”
“父王可记得,两年前,世子殿下带领死士营去百兽山的沼泽地寻找紫衫龙木,曾用藤笼渡水之法,穿过百兽山下的暗河。”
巫王目光落在那两截毒薜荔上,只听子彦顿了顿,继续道:“因为夭黛之祸,汉水两岸寸草不生,满目荒芜,唯独这薜荔生长的极为茂盛。
向来,这薜荔之毒,不亚于夭黛,且恰好能克夭黛之毒。”
“听闻,这里的夭黛,乃九州公主亡魂所化。
公主是凤神后人,心怀天下,定是不忍这夭黛之毒凃害无辜百姓,才化出薜荔。
昨夜跟随父王去汉水的将士们都有中毒迹象,唯独父王安然无恙,只怕也是托了这薜荔之福。
儿臣以为,待汉水潮退,以薜荔为舟,命士兵和战马口衔薜荔,定能平安渡江。”
言罢,他再次撩袍跪落,郑重道:“恳请父王准许儿臣带领昨夜中毒的将士们,去江边伐木作舟,助大军渡江。”
巫王不知何时已站起来,正负袖而立,居高临下的盯着帐中少年,听罢,他慢慢握拳,沉声道:“孤准了。”
巫山,护灵军驻地。
一夜之间,楚王便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
“王上……”
看着楚王终于睁开双目,照汐跪在榻边,哽咽着唤了一声。
楚王由叔阳扶着坐起来,靠在床背上,目光矍铄如初,声音却苍老嘶哑许多:“寡人没事。”
他目光有些惆怅的道:“昨夜,寡人梦到了阿语。
这么多年,寡人第一次梦到我的女儿。”
提起女儿和那个美好的梦,他浑浊的双目,忽然涌出无限光华。
照汐眼睛一酸:“王上定是想念语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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