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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怀蔚没被降职,大家都清楚,白沟河一战的账不能记在他头上,那是天意。
明明都要获胜了,谁想得到老天忽然开了个玩笑。
这个玩笑开得他们怀疑起对错,怀疑起人生。
是不是神砥也站在叛军那头。
满朝惶惑,孙怀蔚却在冬十一月的庄子上静默。
天冷了许多,但她从前住的那间屋子里,床上还是初夏时那张薄薄的绣荷叶锦被,轻纱的帐子。
一切如初。
梳妆镜前摆了一堆散乱的脂粉盒子,一把牛骨梳上还缠着她的几缕头发,他舍不得拿下来,呆呆坐在圆凳上,对着那把梳子沉默不语。
孙步瑾在门边连叫了几声“哥哥”
,屋里那个消瘦微驼的背影不应,她慌了。
自从那个姐姐走了之后,哥哥就总是这样,一个人坐在这间屋子里,阴冷得像个鬼魂一样。
“出去。”
她把手指抠在门框边,抠得紧紧的,得了这么一句话,伤心地跑开,没有听到屋里传来的那声叹息,幽长深沉,充满了疲惫。
孙步玥在得知北军没能攻下济南的消息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紧接着又听到她弟弟孙怀薪将被斩首的消息后,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
宫女在旁边看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侧妃哭得太丑了,本来脸上的脂粉就盖不住瘀伤了,泪水把妆一洗,眼眶嘴角的青青紫紫全现出来,再好的容颜也跟着掉色了。
太子要打侧妃娘娘,起初还只是听值夜的宫女们说起,后来北边的消息频频传来,太子当着人的面就开打,一个耳光下去,光听着都疼。
前几日打狠了,侧妃娘娘撞到博古架上,额头见了血,太医来看时,才发现娘娘已经有了身孕。
太子这才对娘娘温和不少,没有动辄打骂了。
不过北军确实烦恼,花了半月的时间,竟没攻下个济南城。
陆玉武灰头土脸地回到北平,整日关在书房中和谋士将军讨论。
孙怀缜上月离开,就是去了漠北,和匈奴的首领谈判。
如果匈奴人肯借他们三万精骑,待他们打回南方,除了归还骑兵,还允诺双方互贸通市,在匈奴没有粮食过冬时,可以用牛羊马匹来京城交换。
六七月时孙怀缜去过一次,但碰了一鼻子灰,陆玉武有取消这个计划的想法,但孙怀缜坚持,九月又启程往漠北去,仔细研究了匈奴的特点劣势,在他们的帐篷中游说了两月有余,终于等到他们点头,领了万千铁骑回北平。
原以为得了这支凶悍善战的骑兵,能如虎添翼,却没想到刚出战,就在济南初败。
他们善攻,那位布政使大人更善守,水攻火攻,城池始终固若金汤。
议完事后,陆玉武颇为头疼,还坐在太师椅上沉眉看着地图,却听出去的人都在恭敬地叫“王妃。”
他抬头看去,门开处,站着他如花似玉的小妻子,一身玉涡色绣白玉兰长裙,淡绿的窄袖褙子,梳着妇人发髻,头上那支蝶花吊穗银发簪轻轻晃动,是他早晨为她簪上去的。
“我见你午膳也没回来吃,所以来看看你。”
承钰走进来,手里拿了个五层的红木食盒。
“你吃过了吗?”
陆玉武觉得有些内疚,因为早上走时答应中午要回去陪她的,结果议得晚了,只好和将士们在前院用饭。
承钰笑道:“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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