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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之蝶说:“李洪文的话靠得住?”
钟唯贤说:“就是他说得有假,景雪荫也不至于要轻生,这女人不是自杀的人,全是武坤在那里搅和,要以景来攻我的。
景只是解不开!”
庄之蝶就不再说什么。
苟大海进来抱了一叠报刊信件,钟唯贤忙问:“有我的信吗?”
苟大海说:“没有。”
钟唯贤说:“没有?”
坐下来又说:“让我看看,报纸中间夹了没有?”
找了半天,还是没他的。
苟大海就从口袋里拿了一封信说:“老钟,我知道你必要问信的,这你得请客,不请客我就当场拆了念呀?”
钟唯贤红了脸说:“小苟,这不行吧,上一次我请了客,又要叫我出水。
这以后再有信,我得养活多少人了?”
说得怪可怜的,突然一把抓了去,连忙装进口袋里了。
庄之蝶问:“什么信这么重要的?”
钟唯贤笑笑说:“他们和老头子开心,一个朋友的来信。”
李洪文就说:“之蝶你过来谈谈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交稿的事,钟主编要上厕所的。”
大家又笑。
庄之蝶不解,说:“才吃了就去厕所,进出口公司离得这么近!”
李洪文说:“人家要看信呀!
上次信一来就去厕所了,一去那么长,我以为老头一个屁憋得过去了,去看时,那厕所挡板关得死死的,他在里边哭哩!”
说得钟唯贤无地自容,就把庄之蝶拉到走廊头去。
庄之蝶和钟唯贤站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见钟唯贤既不让他去他的小屋里坐,话又言不由衷,时不时手在口袋里掏,知道他急着要看信,就告辞走了。
走过走廊拐弯处见有厕所,也进去蹲坑,便见挡板门上密密麻麻画满了图画和文字。
这些图画和文字几乎和他走遍全国各地的厕所见到的内容和形式差不多,但终于发现一句话:国家一级文物保护点——钟唯贤阅信流泪处。
庄之蝶想笑,又觉得心里发酸,提了裤子就匆匆下楼回去。
回到文联大院,柳月并没有来做饭,庄之蝶就又给钟唯贤写了一信。
写完信,忽然作想,这信是假的,但钟唯贤却是那么珍视,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念念不忘旧日恋人,而我呢?以前对景雪荫那么好,但现在却闹得如仇人一样!
不免倒恨起周敏来了。
遂又想,刚才杂志社吃西餐相庆,自己也是兴奋异常,但景雪荫今日心情如何,处境又是怎样呢?武坤说她要轻生,轻生是不可能,但家庭不和却是必然的啊!
就生了一份怜悯,提笔要给景雪荫去一封信了。
信写到了一半,又撕了,抬头重新写成了景和她的丈夫。
解释此文他真是没有审阅,否则决不会让发表的;说明作者是没有经验的人,但也绝没陷害诽谤之意,这一点望能相信,也望能原谅。
最后反复强调以前她所给予他的关心和帮助,他将是终生不能忘却的,既然现在风波已起,给她的家庭带来不和,他再一次抱歉,而他能做到的,也是他要保证的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合都可以说他与景雪荫没有恋爱关系的。
信写完之后,他的心才稍稍有些平静,在那里点燃了一支烟,将柳月从双仁府那边带过来的录放机打开,听起哀乐来。
捱到玻璃窗上一片红光,天已经是傍晚了,庄之蝶揣了两封信来到街上,心里想得好好的明日一早去找阿兰,让把给钟唯贤的信转寄安徽,但在出去给景雪荫发信时,庄之蝶竟糊涂起来,两封信一齐塞进了邮筒。
塞进去了,却待在那里后悔。
多年前与景雪荫太纯洁了,自己太卑怯胆小了,如果那时像现在,今天又会是怎样呢?庄之蝶狠狠打了自己一拳,却又疑惑自己是那时对呢,还是现在对呢?!
就一阵心里发呕,啊啊地想吐。
旁边几个经过的人就掩了口鼻,庄之蝶一抬头,却又见不远处立着一个戴了市容卫生监督员袖章的人,正拿眼看他,而且已经掏出了罚款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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