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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回到屋里,她把摘回来的菜放下,拉开条凳坐了一会儿,还在顺气,毛蛋就从村学回来了。
村里老秀才只会教三百千,其实就是教你识字,领你入门。
真要有心想考功名,识字以后就得往镇上甚至于说县里送。
村学课业不重,上下午虽然都有课,时间并不是很长,像这会儿,各家才生上火准备做饭,毛蛋虎娃就已经回来了。
毛蛋进屋先把挂在身上的破布包放下,就摸着肚皮喊饿。
要是平常陈氏兴许会给他弄点吃的垫垫肚子,这会儿人在气头上,就没去,还问他在秀才先生教些什么?听没听懂?记没记住?
跟着又开始耳提面命说我给你挣个束脩也不容易,你也得好好读,以后也考秀才考举人才对得起我……
陈氏唠叨起来跟念经似的,毛蛋不爱听,就伸手捂住耳朵,嘴里嚷嚷说饿了,读书读饿了,要吃饭,问他娘怎么还不去做饭?
陈氏气就气这个,没怀二胎的时候她日子其实不难过,家里的田地是男人在种,屋里这点事是她在张罗。
要说的话每天就是煮饭喂鸡洗衣裳这些,跟别家的婆娘也差不多。
她因为没喂猪,原先真不觉得吃力,做完这些还有时间站外头去跟过路的唠唠嗑。
自从怀上春生,陈氏就感觉日子不大好过了,再做这些也吃力起来,等孩子生下来,她老子娘是过来伺候了几天月子,觉得差不多就走了,陈氏如今还是要干那些活,同时又要照看春生,偏偏春生还不怎么好带。
就这些奶娃娃,爱哭闹不好带的是多数,像砚台那么安生的才少,春生这样饿了哭尿了哭冷了热了有点不舒服也哭,这很正常。
陈氏烦啊,对她来说日子一下就难过起来,她做梦都想有人帮衬她,可现在分了家,不能再把做饭洗衣服搓屎尿布这些活丢给婆婆,至于说让男人帮忙更是不行。
要是农闲时节,卫大郎可以帮着生火做饭喂个鸡,像洗衣服咋都得陈氏自己去,从来没有大老爷们端着木盆往池塘边走跟其他婆娘蹲成一排洗衣服的,丢人啊。
又要做事,又要带孩子,陈氏感觉每天没片刻得闲,好不容易天黑该睡觉了,半夜都要被春生闹醒好几回,这两个月她没睡过好觉,原先脾气就没多好,这么一闹可不就跟炮仗似的?谁碰她一下都能炸起来。
卫大郎从外面回来,看着还没到吃饭的点,就准备去井边挑两担水,突然发现不对劲。
家里烟囱怎么没往上冒白烟呢?
“媳妇儿?媳妇儿你在家不?咋没做饭?”
他边喊边往屋里走,进去就发现陈氏将春生放在床上,她自个儿坐在床沿边,在抹眼泪。
问她咋的?被欺负了?
陈氏倒起苦水,重点就是苦啊、累啊、忙不过来。
春生这么小她丢不开手,又有那么多事情要做,白天累得跟什么似的,夜里也睡不好觉,又说毛蛋已经六岁多了,他在学堂上课的时间根本不多,回来也不说帮着照看弟弟,要不是出去疯玩就喊饿……
卫大郎知道生孩子带孩子都不容易,早先生毛蛋的时候,那会儿卫家没分,家里有三个女人咋说都能忙得开,现在情况不同了。
“要不我给二弟送点东西,请弟妹帮衬一下。”
请李氏帮衬是好,要送东西,陈氏就不愿意,她闷了一会儿,说:“你就不能跟娘提一提,她反正也要搓老三家的屎尿布,不能帮我们一起搓了?”
卫大郎也坚决,咋说都不同意。
“三弟妹刚生了孩子也不顶事,老屋那边里里外外全靠娘,娘还喂着猪,这么辛苦我不能再去添麻烦。
再说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娘愿意帮忙是咱的福分,不帮忙也怪不着。
是我的种,是你生的,咱俩的孩儿,哪能去麻烦娘?娘刚嫁给爹的时候不也像咱们现在这样?她生了我们三兄弟,全拉拔大了,我怎么有脸诉苦呢?”
陈氏又抹了把眼泪,音调也拔高了些:“可我累啊!
卫大郎你也知道我,我是抠门,可我是那种不做事的懒婆娘?原先里里外外这些事我哪样没做好?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春生他成天哭闹屎尿不知,我除了哄他就是在搓尿布,哪有时间做别的?”
“你是不容易,娘的活也不比你少,所以我说咱们给二弟送点鸡蛋这些,让弟妹帮帮你……这要是冬天农闲的时候我可以照看春生,可你想想,跟着就是六月份了,地里多少活?我也忙,我总不能成天蹲屋里头,这样不得耽误收成?”
就算这么说,陈氏还是舍不得拿鸡蛋这些给二房的李氏。
她又咬牙坚持了两天,实在撑不住,才松口说给他娘家嫂子送点东西,让嫂子来。
他嫂子毕竟是得了好处来的,做事麻利得很,只是那张嘴,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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