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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寂静,只有短短一截蜡烛在随着风跳,火苗“扑扑”
蹿出一寸高。
柳弦安放下手中空杯,起身去柜子里找出一个灯罩,看着挺旧,却还是个稀罕货,双层中空,上头细细描画着才子佳人,被热气一燎,两层灯罩便晃晃悠悠地转了起来。
小河里莲灯载着鸳鸯绣帕一起飘,柳弦安就说:“白鹤城里也有差不多的夜游会,灯火漂了满河,我与阿宁曾去过一次。”
于是原本就很拥挤的夜游会,立刻变得更加拥挤,所有人都踮起脚想看看柳二公子,也不再往河中放手帕了,直接捏在手里朝他抛。
这样一来,就搞得许多辛辛苦苦写了诗,却压根没有姑娘愿意看的“才子”
大为不满,回家立刻曲里拐弯写了许多酸溜溜的诗骂他。
“不过我大哥全部替我骂回去了。”
柳弦安道。
柳弦澈虽然平时总提着戒尺教训弟弟,觉得柳家子弟怎能如此不学无术,但一旦听到外人叽叽歪歪,尤其是自己的弟弟什么错事都没做,只是出去活动了一下,就被叽叽歪歪之后,立刻大为不满,亲自带人寻上那些个酸书生的家,板着脸往厅中一坐,讨要说法。
而柳大公子在白鹤城中的威望,差不多是能与柳庄主齐名的,不苟言笑时更可怕,写诗那些人压根就不敢见他,所以大多是他们的爹娘出来赔礼道歉。
柳弦澈一并应了,这才勉强起身离开,并且在一家人吃饭时还要说,真是岂有此理,弟弟好不容易才出门走动一回,怎会遇到那群草包?
柳弦安道:“好像除了我爹和我娘,白鹤城里其余所有人都怕我大哥。”
梁戍道:“那下回再去白鹤城,我请他喝酒。”
“大哥不怎么饮酒,不过一两杯应该可以。”
柳弦安说,“他前阵子还来信了,让我安心待在王爷身边,去南也好,北也好,总之不必着急回家。”
梁戍对这位未来大舅哥的看法立刻平地拔高:“好,那你便一直安心待着。”
“一直”
这个词,替换一下,差不多也就是一生一世,因为一直嘛,持续不断连绵不绝。
柳弦安端着空茶杯,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许诺,但又有些轻飘飘。
他便迂回问道:“皇上呢,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哥?”
“皇兄也不苟言笑,不过在我面前倒挺和善。”
梁戍道,“我母妃很早就病逝了,父皇便将我交给皇后照料,她出身武将世家,看似冷语冷面,实际心软又心善,视我如同亲生,而皇兄也待我极好。”
柳弦安问:“就这些吗?”
梁戍笑:“就这些,没有兄弟阋墙,也没有皇城之祸。
皇兄自幼便心系天下,对大琰境内的一草一木皆心怀悲悯,而我不一样,我天生懒惰又胸无大志,只想守住四境安稳,安稳之后,就寻个清净地方解甲归田,也过一过桃花流水的隐士日子。”
天生懒惰,胸无大志。
柳弦安心想,原来王爷对自己的定位竟如此不准确。
不过桃花流水的隐士日子,倒是可以一起过一过。
他提议,白鹤城外有一座很大的山,山上有许多很小的村落,有花海有溪流,听阿宁说是很美的,王爷将来不如就住去那里。
梁戍问:“那你呢?”
柳弦安答:“我也可以一起去。”
梁戍看着他:“那得是许多许多年以后了。”
柳弦安却想,许多年能有多少年,天地不过须臾间。
梁戍伸出手指,想去碰一碰那在灯烛下显得异常绵软的脸颊,心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近日来一直连轴转,日夜不歇没休息好,原本不打紧的旧伤倒攒在此时一并醒了。
他伸手撑住额头,不易觉察地将身体往前一倾,用坚硬的桌沿抵在胸前,想将痛意强压下去,柳弦安却已经觉察出异常:“王爷身体不舒服?”
梁戍道:“无妨。”
柳弦安拉过他的手腕,试了片刻,皱眉问:“还是那旧伤?”
梁戍点头。
“是因为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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