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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月长得却像个男孩,她扎着羊角辫,一根红头绳缠的皮筋,结结实实地把头发吊起,长短不齐的刘海耷拉在眉毛上。
她皮肤微黑,扁平的烧饼脸,衬得她那不大的眼睛有些无精打采。
或许她没有姐姐长得漂亮吧,爸爸妈妈才把她放在外婆家。
柳烨偷偷地猜测着。
长得像男生的小月,也像男生一样有力气。
好像她家的水大多是她挑的。
小月说笑着在前边走,柳烨颤颤巍巍地跟在后边,不时还要停下来,换换肩。
“阿烨你这怎么能行呢?现在还是空桶你就这样,等霍来(一会)咋办呢?”
小月停下来,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的,俺就来啦。”
柳烨喃喃道。
小学校斑驳的红漆木门,向她俩敞开着,那是个夜不闭户的年代,人们过着太平的日子,没有雾霾,没有车祸,没有地沟油和艾滋病。
是的,那是个不需要警察和保安的时代。
没有持刀歹徒闯入学校凶残地面对手无寸铁的孩童。
没有校车超载事故,没有踩踏拥挤事件。
一切都透着平安和祥和,宁静与安然。
小学校的红漆大木门似乎一天到晚从未关过,虽然是星期天,她俩也能自由地进入。
水井在青砖灰瓦的教室后边,再后边就是以前淘汰的土坯茅草房教室了,现已分给老师们居住。
那口井的周围地面是用河里捞的小石子铺就,以防下雨泥泞。
靠近井口的四围是用几块巨大的平石围成一个圆圈,算是给老井一个奢华的装饰吧。
井水清幽深沉,井壁上长着或多或少的苔藓,那幽绿的苔藓,仿佛彼时知识分子上衣口袋上挂着的钢笔,彰显着老井那深不可测的履历。
老井是庄严肃穆的,你只可向它鞠躬致礼,却不可对它轻慢和亵玩。
当柳烨吃力地把半桶水提出井口时,她总要胆战心惊地低头瞥一眼深不见底的井水,那口井就像妖怪的大张的嘴,随时都要吞没打扰他的人。
可是一想到小黄那总也洗不干净的脸,长长的鼻涕,她强忍着,把另外半桶水打了上来。
她感觉肩膀被扁担硌得生疼,便快步地跑着以期缩短这样的折磨。
桶里的水不时地洒在土路上,溅起缕缕烟尘。
随着水的外溢,肩膀的压力在减小。
她低头弯腰加快脚步,偶尔抬头看看前边轻松自如担着满满两桶水的小月,羡慕和嫉妒交错着涌向心头。
但她咬紧牙关不服输地跟着小月。
汗水从她白嫩的小脸上淌下。
回到家,原本的半桶水只剩一小半了。
外公责怪地拽下扁担让她歇着。
她不体贴外公心疼她的责备,却生硬地抛下一句:“我歇着,你能挑水吗?”
便又挑起水桶跑出门去。
出门之后,她就后悔不该刺伤外公。
外公比外婆大十二岁,还患着高血压,六十多岁早已过了退休的年龄,为养这个家还在上班。
每天的工作都够他忙的了,自己怎么还那样不懂事地刺伤他呢?
负疚感使她对肩膀的压力产生更大的忍耐力,她终于一趟一趟把家里的大缸装满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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