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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夫人摘了老花镜搁在一旁,嘴里应着,“来了?”
往她身后张望,“良宴呢?没和你一道来?”
“二哥有事要忙,晚到一步。”
良泽替南钦回答了,从糖果包装里抠了颗酒心巧克力塞在嘴里。
冯夫人直摇头,“都已经授衔了还像孩子一样,当心你父亲了看见了骂你。
今天来的政要多,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给你父亲丢人才好。”
良泽一迭声说是,大概不耐烦听她唠叨,又抠了两颗转身出去了。
冯夫人嘴上怪罪,心里并不认真生气。
良泽是她最小的儿子,疼爱自然更甚。
况且他又生得讨人喜欢,二十来岁的人了,家里也还是没拿他当大人看。
他干点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大家相视,不过宽容一笑罢了。
二夫人对南钦上下一通审阅,“这身打扮倒蛮好,我就说了,年纪轻轻不要穿得那么素净。
这个时候不穿大红大绿,到老了要后悔的。”
三夫人点头不迭,“不要说到老,就是以后有了小囡都不一样的。”
话锋一转又刺探,“南钦呀,最近身体好伐?上次空军医院有个大型的女科检查,好多人家太太都去了,你有没有去呀?”
南北方的文化差异,最浅显的就表现在口语上。
好多东西在叫法上不一样,比如苏白管胡同叫弄堂,管玉米叫珍珠米,管孩子叫小囡。
南钦笑得很尴尬,自从结婚以来一直被问及孩子的问题。
老一辈想抱孙子很正常,可是每回见每回问,再加上她和良宴目前的情况,难免有种心虚又悲凉的感觉。
她只得敷衍,“那个是查妇科病的,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没有去。”
三夫人噢了声,有点失望。
冯夫人却很大度,摆着手道:“他们结婚才一年,来日方长,急什么!
一对健康的夫妻,还怕没有小囡?”
说着朝落地窗外一瞥,大门前那条甬道上已经有车进来了,便吩咐南钦道,“你上楼去吧,你们女孩子应付不来那些军官太太,替我陪陪德音是正经。”
南钦道是,退出了偏厅。
她带来的阿妈见她出来,忙迎上前把随礼送到她手上,她接了东西,这才旋身上楼去。
姑娘们对婚姻都是向往的,逢着小姐妹里有谁办喜事,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儿高兴。
南钦刚踏上二楼平台就听见隔墙的笑声,那样欢乐,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忧心。
她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到门前站定了笃笃的敲,里面大约以为是新郎来了,很警觉的问了声,“谁?”
她玩心大起,诈着嗓子说:“我。”
里头来了劲,贴着门板对暗号,“玉铛缄札何由达?”
南钦故意不走寻常路,随口道,“一树梨花压海棠。”
里面哄笑起来,吵吵嚷嚷说是二嫂,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新娘子的房间,入眼便是满室玫瑰。
这个月令玫瑰很少,姜四少路道粗,想必又是调兵遣将空运过来的。
南钦也喜欢花,一下子落进花海里,欢喜得坐不住。
房间里除了新娘子还有四个女孩,雅言不论,另三个是冯家的堂妹,都是未婚。
婚礼提供的不单是一段姻缘,对于参与的年轻人来说,还是一次不错的交际体验,因此所有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南钦笑问:“今天谁是女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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