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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老奴仗着服侍了太夫人几十年的情分,僭越说句话,您是主母,万氏只是个妾室,是奴才,您愿意怎样对她都是该的,侯爷恼的是您的态度…”
是张妈妈,伴着太夫人风风雨雨几十年,忠心耿耿,连贺琰都说得,如今对大夫人说这样的话,是掏了心窝子。
行昭立在石斑纹垂紫藤花下,听大夫人抽抽泣泣的哭,待方氏抽泣声小了些,行昭紧了紧衣襟,深吸了口气,踏过了三寸朱红门槛,一脸惊喜的模样:“母亲可是想阿妩了?这样冷的天气,母亲也不晓得好好披件大髦来!”
边说着边将手炉往大夫人手里塞,给方氏夜来荣寿堂找了个理由,又搬了个绣墩靠着坐着,亲亲热热地拉过她的手。
方氏看着女儿一副慕孺姿态,小小的脸,翘挺的鼻梁,殷红的小嘴,眉眼像极了贺琰,却像一朵青涩含羞的茉莉花,眼泪愈加簌簌往下流,搂过女儿的肩,只嘤嘤地哭。
行昭手里落了方氏一滴泪,凉得入人心脾,行昭心里酸楚顿生。
眼看着张妈妈带着几个丫头退了身,行昭索性将头埋在母亲怀里,两母女相拥而泣,一个哭的是今生,一个哭的是前世。
行昭紧紧抱着母亲软软的身子,芬馥的百合香扑鼻而来,哭得不能自已,软着瘫在母亲怀里,抽抽搭搭说着:“阿妩哭是因为想母亲了…母亲哭却不是因为阿妩,是为别人…”
大夫人哭过一场,神儿也回过来了,总不好同女儿抱怨丈夫的妾室与庶女,只好说:“府里的奴才恃宠而骄,眼里都没了主子…”
“哪里的奴才敢给母亲气受?”
行昭明知故问。
方氏抬了头,眼光闪烁地望着摆在花厅里的一尊福寿金粉工笔画青花瓷,讷讷说:“不是给我…是给万姨娘…针线房今儿来赔罪说了点话儿...”
“所以万姨娘就来找母亲闹腾?”
行昭坐起身,眼眸极亮望着方氏:“今早贺行晓穿着做旧的袄子,要在三叔面前打您与临安侯府的脸。
是我提的让针线房去和万姨娘赔罪,是祖母下的令。
针线房管事李妈妈再是侯府积年的奴才,再得脸,总是个奴才,不敢来同我闹,同祖母闹,却敢当面给万姨娘排头吃,您倒被万姨娘气得不行?”
方氏抿了抿唇,争辩着:“那时候你父亲在旁边儿,万氏又实在是泼得很,我没办法…”
行昭心头苦笑,教养告诉她不该与母亲争论有关父亲妾室的道理。
方氏比贺琰小整十岁,贺家为了娶到方氏,贺琰等了近五年的时间,将成亲就把通房都散了,在嫡子没知事前,庶子一个也不准蹦出来。
贺家的规矩算是极好的了,才将方氏养成这样一个遇事就软的性子,贺琰也只是恼方氏内宅的事都管不好,压不住。
看母亲一双眼哭得都红了,行昭心下一软,想了想措辞:“张妈妈的那句话说得很好,您是主母,理当是掌内宅的,父亲难不成还要越过您去管她们?那父亲还要不要在官场上行走了?您且看着吧,父亲很长段时间,都会在正院的…”
“每万氏闹上一场,侯爷是便不大去东跨院…”
大夫人嘴里念叨着,心里细细想着。
行昭加大力度:“您要贤惠,不与万姨娘计较,这是对的。
但是您不能让她胡闹,最后下的是您与父亲的颜面,祖母与父亲也只会怪责您。”
方氏越发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又怜又喜看着行昭,怜的是自己不中用倒累得女儿出谋划策,喜的是放在掌心上的明珠,总算是发出了亮,到底是放在太夫人房里养着的,若是跟着自个儿,只怕又是个只晓得哭的。
方氏将行昭搂在怀里,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
行昭趴在母亲肩头,小小的人儿语声坚定:“您呀,就该顶上的时候顶上,该软和的时候软和,您有我,有哥哥,腰杆硬实着呢!
万姨娘不懂事,教得贺行晓也不懂事,您是嫡母,教导庶女是千该万该的。
孙妈妈是个明理人儿,又是跟您贴心的,把她指过去,告诉贺行晓行事,最是妥帖不过。”
方氏就着帕子擦拭眼角,直点头说:“阿妩才是我的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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