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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晔的目光有些许柔和,低声道:“文恬?”
少女就微微笑起来:“正是。”
后来苏陌叶问过阿兰若,瞧着这个场景,她心里头是如何想的。
这个后来,也没有后得多久。
沉晔入亭方过片刻,便被文恬邀去湖边一个棋桌上手谈一局。
亭中只剩他与阿兰若,一个围着红泥小炉烹茶,一个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几个橘子,眼光虚浮得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陌少的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刻薄,刻薄得戳人心窝。
湖边玄衣的青年与白衣的少女恍若一对璧人。
阿兰若剥出来一个橘子扔给陌少,脸上竟仍勾得出笑,却笑得有些奈:“文恬是个好女子,才学见识都匹配得上他,家世虽不济些,不过他如今也是落魄,文恬在这个时候同他结缘,正见出她不求荣华的淡泊,今日我做到这个地步,若他二人佳缘得成,也算我一个行善的造化。”
苏陌叶皱眉:“那日灵梳台上你对橘诺说那些话,可不像你今日会这么做。”
阿兰若挑眉:“那些话嘛,不过为了逗逗橘诺罢了。”
远目湖岸处那一黑一白对棋的侧影,低声道,“他这个人,冷淡自傲,偏偏长得好,灵力好,剑使得好,字习得好,棋下得好,情趣见识也够好,显得那种冷淡自傲,反倒挺吸引人的。”
又笑道:“你想过没有,他讨厌我其实也并非他的错。
母妃二嫁后诞下我和嫦棣,此为不贞,因而我同嫦棣皆血统污浊。
这其实,也不过是一种看法罢了。
对这世间万物,每个人都可以有每个人的看法,不能说谁对谁错。
只是他有这种看法,我和他自然再没什么可能了。
他那么看着文恬,其实我有些羡慕。”
良久,道:“但我也希望他好。”
苏陌叶递给她一杯茶:“情这种事,摊上就没有好处,所幸你看这桩事还留了几分神志,既已到这个田地,你早早收收心吧。”
阿兰若接过茶,谢了他两句。
此事便像就此揭过,再只言片语提及,两人只闲话些家常,待湖边的璧人杀棋而归。
湖中亭小聚后,听老管事说,沉晔和文恬互递了四封信。
文先生随信还附过两件小礼,一只草编的白头雀,一个手绣的吉祥纹扇坠,沉晔回了她两卷。
是沉晔定的,差他去市上买的,两本沧浪子的游记。
阿兰若彼时正捧着一盏茶在荷塘边喂鱼,一不留神茶水烫了舌头,缓过来时,吩咐老管事今后他二人如何,可以不必呈报,终归沉晔到她府上又不是来蹲牢的。
又道,沉晔送给文恬的两本,也买两本给她瞧瞧。
某些层面来说,凤九有些佩服阿兰若。
遥想她当年伤情,偶尔还要哭一鼻子喝个小酒,而阿兰若白将意中人送到他人手里,遑论哭鼻子喝小酒,连一声多余的叹息都没有,每日该干什么仍干什么。
凤九觉得同她一比,自己的境界陡然下去了,有点儿惭愧。
但天意,不是你想让它怎么走,它就能怎么走。
风平浪静中莫名的出其不意,这才是天意。
三四日后,沉晔夜游波心亭,意中瞅见亭旁一棵红豆树上题了两行字。
有些年成的字,深深扎进树干里,当真是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同留在他匣中那摞信纸上的字迹极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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