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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福建沿海。
郑森站在船艏楼上,迎着海风兴奋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的座舰是一艘巨大的福船,航行起来甚是平稳,他看向海面的眼睛充满了兴奋,不断询问身边一个粗豪的将领。
那将领正是郑鸿逵,郑森的亲叔叔,郑鸿逵一路回答郑森的问题,感慨说道:“到底是咱老郑家的种,那些大头巾怎么教,都抹不掉身上那股子锐气,阿森呀,你父亲算是白费心思咯。”
郑森自然知道自家叔父在说什么,年幼的他从日本回来之后,父亲郑芝龙一直变认真的培养他,郑芝龙出身海盗,知道大明的政治环境文贵武贱的传统,虽说他受抚洗白了海盗的罪过,但是郑家想要继续维持闽海王的地位,就要融入官绅的圈子,所以郑森自幼学习儒学,考取了廪膳生,算是进了士大夫的圈子,年初又娶了福建大缙绅礼部董侍郎的侄女,又向郑芝龙的目标靠近了一步。
然而郑森并不喜欢读书,年轻好动的他更喜欢习武,却不得不屈从于父亲的意志,十年来,他一直在安平读书,此次郑鸿逵北山江南,他便是以江南游历,切磋文章的名义跑了出来,好在已经成家立业,父亲也不好再严加管束。
“叔父,两年前,便是在这湄洲岛,我大明王师击败了那红毛夷吧。”
郑森指着远处一个小岛,颇为激动的问道。
郑鸿逵嘿嘿一笑,说:“那是自然,自我与你父亲受抚成了大明的将军,三次击败红毛夷,护住了他朱家的东南沿海,才有了咱郑家今日的局面,如今你父亲虽然只是总兵,却是实实在在的闽海王,来往于闽海的船只,哪个不是向郑家购买行水令旗......。”
正吹嘘着,郑森的眼睛忽然盯在了远处出现的一片帆影之上,眼瞧着那船锋锐的船艏在海中劈波斩浪,两条桅杆上的帆鼓荡,竟然迅速超过自家船队的最后一艘船,来到了自己的面前,船上的水手也是大喊:“好快的船,好快的船呀。”
一个倭人低声说道:“郑大人,那船没有悬挂咱们的行水旗!”
郑鸿逵打眼一望,果然如此,见郑森笑意盈盈的看来,他老脸一红,立刻命令道:“开炮,让那艘船停下,接受检查!”
“阿森放心便是,在这闽海一带,没有人敢抗拒咱们郑家的检查......。”
郑鸿逵似乎要寻回一些颜面,咬牙说道,一边指挥着炮手开火。
这艘座舰的船艏倒是有两门千斤佛郎机,还有小炮数门,接到郑鸿逵的命令,千斤佛郎机各自开火,砰砰两声,炮弹在那艘快船周围炸起了两道水柱。
快船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方向偏转,主动向郑家的船队靠过来,郑鸿逵哈哈一笑:“是个识相的,准备登船检查!”
然而那快船忽然一打横,舷侧对准了郑鸿逵座舰的船艏,直接占据了T字横头,低矮的船舷伸出了一排火炮,足足有六门,接着便是炸雷一般的炮声,两船相距不到三百米,那炮弹直接打在了福船前面的航道上,激起的水柱铺天盖地的浇了郑鸿逵一身,而那快船,却是迅速的生气横帆和支索帆,转身离开了,速度比福船快了三倍不止。
“岂有此理!”
郑鸿逵顿时感觉屈辱,一拳砸在了船舷上,叫骂不止。
郑森在一旁看着,神情冷峻,他知道自家叔父不是个懦弱的,如此暴怒恰恰是因为拿对方完全没有办法,这艘快船的速度太快,已经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只要它不犯傻,任何的战术和计谋都拿它没有办法,而且快船的火力异常强大,凭借速度和十八磅炮,完全可以在周围游战,把船队里的福船一一击毁,就像袭击牛群的野狼一样,不时上来咬两口。
“这是什么船,怎生如此迅捷,好似在海上飞一般,红毛夷的船也没有这般快吧。”
郑森在一旁说道,希望用讨教来消弭郑鸿逵心中怒火。
郑鸿逵重重哼了一声:“阿森无需如此,你老叔如今也是朝廷正三品的武官,自然不会乱来,只是若让我再看到这艘船,定然要好好整治一番,让他知道,这片海是谁的地盘。”
郑森笑了笑,没再答话,倒是旁边的船长说道:“回大公子的话,小人曾经在马六甲待过一段时日,这船似乎与那些阿拉伯人的三角帆船类似,却也不尽相同,这艘快船有两根桅杆,主帆是纵帆,忒也细长了,着实不认识。”
“莫要看你在南洋待的久,泰西的船却也不尽然认识。”
郑鸿逵瞥了那船长一眼,见郑森依旧求教,他说:“我曾经在红毛夷人的图册上见过这种船,他们叫双桅纵帆船,端的是细长迅捷,虽说方才那艘快船尚有一些不同,但大体是不会差的。”
“荷兰人的?”
郑森认真起来。
郑鸿逵道:“却也不能这般说,湄洲岛一战后,大哥与荷兰人商定,他们不得再到大陆收购货物,荷兰人的船是不会倒沿海航线来的,再者,若是荷兰人,也不会不表明身份,那群红毛夷,傲慢的很。”
“那是什么人的呢?”
郑森低头思索。
郑鸿逵道:“不管是什么人的,这条航行多半是江浙,我们到了目的地打听一下也就是了。”
“那我们就不止去杭州了?”
郑森略带兴奋的说道。
虽说他这次是打着游历江南的名头出来的,其父却是想让他早早的学习处置家族的生意,福建也就罢了,郑家在杭州设有山五商,分别是仁义礼智信五大批发行,以杭州为中心批量收购江南的生丝、瓷器、茶叶卖到日本、大员和马尼拉获得暴利,这是郑家主要利润来源之一,此次郑鸿逵率领金木水火土五大船队中的金字号船队前往浙江,便是要在春丝上市的时候,大大操办一把。
郑鸿逵呵呵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是个闲不住的,若是让他去杭州的商馆看账目怕是不美,而此次北上他原本就有打算,说道:“山五行的事儿有张恢在,他是老奉行了,倒也不会出岔子,你我在杭州落一落脚,还是要去一趟华亭,做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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