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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长庚边擦脸边问,他比较在意这个,“厨子回门头沟了,咱们不能学池塘里的长脖儿老等1呀,要不弄碗炸酱面得了。”
定宜说:“我都准备好了,有酒有肉。”
略迟疑了下,看看师父脸色,小声道,“师父,我今儿……有件事想和您说。”
乌长庚看她一眼,脸上没什么大变化,眼神却黯淡下来,半晌才应了句,“你拜师入门那天我就和你说过,路要靠自己走,走一步回头瞧一瞧,自省走偏没有。”
他把盆里水倒了,手巾搭在盆沿上,默默站了一阵,“有话屋里说吧,外头不是聊事儿的地方。”
他进屋了,定宜看着师父的背影,心里愈发难受。
老头平时话不多,人却透着爽利,刚才那两句说得,似乎早看出什么来了。
她叹了口气,他一定觉得她瞧不上刽子手的活儿,一门心思要攀高枝儿,白眼狼养不熟,白心疼五六年。
想到这里,自己眼眶子都红了。
跟着进门,师父在桌边上坐着,揭开罩笠一看,嗬了一声,“今儿菜色不赖,肉是次要的,兰花豆我瞧着挺好。
是五香的吗?盐焗的我可不喜欢,忒咸了,吃多了齁着。”
定宜忙把筷子递过去,给他满上酒,“是五香的,我知道您爱吃这个味儿。
回来的路上我尝了一颗,炸得挺好,不硬。”
乌长庚点点头,咪了口酒,“二锅头也挺地道。”
定宜不知道怎么开口,在边上站着,他嗯了声,“怎么不坐下?天大的事儿坐下说。”
她应个是,手里执壶,并不一块儿吃喝。
师父半天没言声,耷拉着眼皮瞧着酒杯,隔了一会儿叹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也别难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出了我这师门,还在四九城里转悠,想见照旧能见着。
人和人啊,别说徒弟了,就是闺女,该嫁人还得嫁,没有留一辈子的道理。
就是我呀……有点儿舍不得。
到底在身边这么些年,我看待你和夏至,就像自己亲生的一样。”
定宜一听就哭了,自己背着人打算盘,其实师父全知道。
她这一回回往王府跑,师父没指责她什么,因为由头至尾就没想着扣下她。
市面上收徒的都有定规,入了师门,像签了卖身契似的,你出师,得先给师父干上几年,等师父回了本儿,你才可以自立门户。
像她这样中途撂挑子的,师门不放行,你就是烂也得烂在这儿。
师父这么好,她满心的五味杂陈,离了座儿跪在桌旁,哽咽道:“我是有苦衷的……师父,我到哪儿都不能忘了自己是您的徒弟。”
“起来……”
乌长庚在她肩上拍拍,“咱爷俩,犯不着这样。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古来就有这一说嘛。
我呢,自己没儿没女,到了这把岁数,不指着别的,就盼你和夏至好。
树儿啊,宅门不像旁的地方,进去了,要出来就难了。
一块儿当值的人好好处,要紧时候人家能帮你的忙。
新到一个地方,挨几句说,甚至于挨几下拳脚,那都不算什么。
要沉得住气,沉住气,你就扎下来了。
人得有根儿,不能浮萍似的飘到哪儿算哪儿,是不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替自己想想了。”
她仰起脸,哭得满脸的眼泪,扒着师父腿说:“我不是瞧不上咱们的行当,别人说干咱们这个的不好,我也不能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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