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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考虑,先生,”
有一天,于连对他说,“一个像德·瑞纳那样的名流的姓名出现在书商肮脏的账簿上,是不适宜的。”
德·瑞纳先生脸上闪闪发亮。
于连继续说,他的声音愈发谦卑,“对于一个研究神学的可怜人来说,他的名字在书店记账簿上被人发现,也不太合适。
那些自由党人会指责我们租借了不名誉的书,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更进一步,在我的姓名下面,填写某些邪恶的书名。”
于连愈说愈离题。
他看见市长先生脸现难色又有些生气。
于连噤口不语,他暗自想:“他被我难住了。”
几天之后,最年长的孩子当着德·瑞纳先生的面,问及于连《每日新闻》上登了广告的书。
“为了不使雅各宾派找到得意的理由,”
年轻的家庭教师说,“同时又可以解决阿道夫先生的问题,我们可以用您仆人的名义去租书。”
“好,这个主意挺好。”
德·瑞纳先生高兴地说。
“不过应该讲明白,”
于连说,他的神情庄严极了,差不多显出痛苦的表情来,这种神情对某些人正适宜,当他们看到自己渴望的事情终于成功时。
“应该明确规定,这个仆人不得拿任何小说。
万一这类带有危险性的小说弄到家里来,会把夫人和女仆诱上邪路,更不用说那个男仆了。”
“您忘了政治性的小册子了,”
德·瑞纳先生傲慢地补充。
家庭教师的做法值得称赞,但他不愿意表现出来。
于连的日常生活,就是由这一类小小的谈判组成。
他很喜欢它们成功,胜过喜欢德·瑞纳夫人内心里对他的情愫。
他明白地看出,德·瑞纳夫人对他的偏爱。
在这里,如同在父亲的锯木厂里一样,他从心底里厌恶周围的人,同时自己也遭他们忌恨。
专区区长,瓦勒诺先生以及市长的其他朋友,每天都对时事评说一通,于连早已感到他们的谈话牵强附会,脱离现实。
难道没有值得于连注意的事吗?有,那就是周围的人谴责的事情。
他内心总是这样回答他们:“笨蛋”
或者“蠢货”
。
有意思的是,他们不知所云,却又无端地骄傲。
于连生平只和老军医这一个人推心置腹地谈过话。
他脑海里存留的少许见解,也多半与拿破仑和外科手术有关,他最爱听老军医叙述外科开刀手术,情形越痛苦,他越爱听。
他心里想:“假如我身临其境,决不皱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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